“昕儿,不得无礼。”
陈庆之训斥了一番儿子,环视诸将,沉声说道:“诸位的心思,我都明白了,但马佛念之策并不可行。”
“其一,杀死元颢,洛阳禁军必然倒向尔朱荣和元子攸,到时候战局更加无法收拾。其二,洛阳城坚但过于庞大,以我军不到万人的兵力,即便占据了洛阳,也是绝对守不住的。”
屠夫鱼天愍挠了挠头,问道:“那怎么办?就这么跟尔朱荣对耗,白白牺牲儿郎们的性命吗?”
陈庆之摇了摇头,手指指向地图。
“河桥易守难攻,但绵延不绝黄河绝非什么天险。以尔朱荣掌握的两河(河东、河北)人力物力,就是再搭一座黄河大桥都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尔朱荣想过河,愿意付出代价,他就一定能过得来。因此我断定,这座北中城,我们守不了几日的。”
鱼天愍有些惊诧:“不可能吧将军,我们白袍军怎么可能守不住这座小城。”
“不是守不住北中城,而是不需要守几日,尔朱荣应该就从别的地段突破黄河防线了,到时候,元颢一样会求着我们回去救他。”
陈昕稚嫩的脸庞上全是激愤之色,继续说道:“从弘农到白马,几百里的黄河防线,处处都是破绽,我军几千人,守得了这里,便守不了那里。消极防守,根本就不可能赢的。”
“尔朱荣既然能从别处渡河,为何还要不惜人命,猛攻北中城?”
陈庆之鼓励地看了一眼陈昕,陈昕大着胆子说道:“自是因为要吸引元颢军的注意力,声东击西,为从别处突破做诱饵。”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
“慌什么。”陈庆之淡定地吩咐道:“战局若是不可挽回,便整军西行,潼关如今重兵云集,元冠受绝对不会坐视尔朱荣轻易夺回洛阳的,那无疑会让他的算盘全面落空。如果我是元冠受,最好的出兵机会就在两军相持日久,尔朱荣军队勉强突破黄河防线,出现大量战损的时候。那时候出兵,才可谓是一石二鸟,既打击了尔朱荣,也打击了元颢。”
马佛念问:“元颢靠不住,他的儿子就靠得住吗?”
陈庆之有些不耐烦了,反问道:“为今之计,又当如何呢?”
马佛念讪讪不语,他的提议虽然大胆,但是仔细分析,杀掉元颢占领洛阳确实不可行,可他也是好心,想为白袍军谋一条生路。
“尔等且去休息吧,本将不会带着兄弟们走死路的。”
安慰完部下,陈庆之暗叹一声,天下这个棋盘,自己再骁勇善战,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小卒过河,唯有一往无前,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这个结果,在他率军渡过淮河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