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宫女见皇帝带些酒气前来,一边恭迎,一边急忙去派人通知皇后。
“至尊海量,饮的不少,还走的这般稳。”
宫闱之中,萧氏接过宫女递来的醒酒汤,拿着玉勺亲自给坐在椅上的元冠受喂喝。
“下次少喝点。”
元冠受笑笑,连劝他都劝的这般委婉,不过是侧面提醒他少喝一点。看来劝谏君王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呐,坐到了龙椅上,有些东西就难免会失去作为代价。
君不见,连杨炫之那般游戏人间的人物,现在都不敢对他直谏了,便是有想说的,也拐弯抹角地提醒他。
嗯,洛阳风物,在记忆里也有些模糊了,西行寺的黄昏,洛水秋风之美景,还有高阳王府的碧波万顷,还真是令人怀念呢。
回到了寝宫,自然不必拘束,不多时,就躺到了塌上。
枕在萧绾绾的腿上,眯着眼睛,妻子在轻轻地为他按摩着太阳穴和眉骨。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大丈夫生平所愿,不过如此啊。”
萧绾绾抿着嘴嫣然一笑,道:“至尊是大丈夫,也是好皇帝,不过兵危阵险,就算是为了未出世的孩子考虑,此番御驾亲征,也莫要逞强冲在最前面了。”
“那是自然。”
妻子尚未显怀,元冠受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萧绾绾的肚子,还很平坦,但无论如何,终归是多了一份父亲的责任在心头。
“其实以逆贼尔朱荣和伪帝元子攸的微妙关系,朕若是不出兵,朕的阿翁败亡了,这两人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他们会自相残杀的。”
元冠受很少和萧绾绾提起军国重事,萧绾绾除了母亲和两个弟弟,其余人也不甚关心,此番听夫君说起,心下却是有些惊诧,也许,是夫君对于这次东征,也有些心里紧张。
这种紧张或者说不自信,作为皇帝的他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唯有向妻子倾诉。
“洛阳兵也不少,怎会轻易败亡?”
知道妻子不知行伍之事,元冠受也耐心地解释道:“阿翁的兵,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陈庆之的白袍军,人数不到一万人,另一部分则是招募的新兵和收降的降兵,大略有三四万人的样子。白袍军是梁国的军队,说到底,是外兵,再能打关键时刻也会生了猜忌,况且人数确实少了些。而新兵和降兵没有经过整训,战力根本不可能是尔朱荣嫡系并代铁骑的对手。”
“原是如此。”萧绾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妾身听闻,尔朱荣当世枭雄,素有‘活董卓’的诨号,至尊可要小心应对。”
“嗯。”
元冠受深以为然,尔朱荣能以七万破葛荣二十万六镇军民,出身将门又久经战阵,绝非是等闲之辈,实乃他生平罕见的大敌,此番东征自然要小心为上。
不过,元冠受没有与妻子说的是,在尔朱荣麾下,还有两个潜伏着的,真正可以称得上一时龙凤的人杰,高欢、宇文泰。
尔朱荣骤然崛起,河东、河北、山东叛乱不断,从内部的稳定度来讲,比早早扫平关陇的元冠受要差得多。能维持统治,全赖手下一水的名将和战力强横的并代铁骑镇压一切反对声音。
这一仗,就要试试尔朱荣最引以为豪的军力,到底有几分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