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尔朱荣并没有诛杀高欢,疲惫的尔朱荣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高欢虽然愚蠢粗疏,说话不顾后果,但现在四方多事,正是用人之际,就先赦免了他的罪过,以观后效吧。”
以观后效,就是无罪释放。
但贺拔兄弟和高欢的仇恨,在这件事里继续加深了,双方的仇恨从互相使绊升级到了不同戴天。
平心而乱,此时的尔朱荣只是割据河东的军阀,并没有全国性的威望,也无压倒诸多军阀、叛军的武力优势,最起码,葛荣的军力就远远强过他,而元冠受也紧随其后,其余的地方大将诸如长安长孙稚、淮北河间王元琛就不多说了。
但不管怎么说,称帝和不称帝是两种做法,如果从不称帝的角度看,意图称帝的做法就是不正确或部分错误的。
比如把胡太后和元钊沉河,甚至诛杀一些王公官员都还符合皇帝元子攸为代表的新贵族势力以及领军将军元鸷为代表的京城禁军势力,但是大规模的屠杀,以及杀掉元子攸的两个哥哥,就在元子攸和尔朱荣之间划下了不可弥合的裂痕。
河阴屠杀,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北魏全国,很多人对此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比如南线的河间王元琛,东道行台临淮王元彧,北青州刺史元世俊,南荆州刺史李志,大片大片的淮北荆襄一线的地方刺史大将,整州整军地投降南梁。
这把人在家中坐,礼从天上来的萧衍给乐开了花,不费一兵一卒,就收了五六个州。
对此也不用感到诧异,南北朝对峙数百年,双方的官员将军贵族互相逃亡在当世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
比如磨磨蹭蹭不敢去相州前线上任,一个月走了三百里不到的北海王元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换马不换人,带着亲信三昼夜狂奔八百里,向南逃亡南梁。
又比如在汉中整军备战的元冠受,马上起兵,亲笔写下檄文要讨伐“活董卓”尔朱荣,同时拒绝承认尔朱荣立的皇帝元子攸的合法性。
“尔朱荣虺蜴为心,豺狼成性,残害忠良,弑君屠王。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首举义旗,誓清妖孽,南连汉中,北尽大漠,铁骑成群,玉轴相接。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一抔之土未干,三岁幼主安在?倘能转祸为福,共立不世之勋,无废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机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荡气回肠的檄文自然不是元冠受所做,而是把后世骆宾王的《讨武曌檄》翻了出来改改,不过确实十分应景,尤其是以他的身份,说出这句“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倒也理所应当。
并且,元冠受声称自己要起二十万大军攻入洛阳,诛杀奸臣,匡弼天下。
除了各地留下的最低限度的守备部队,实际尽起麾下五万大军,命韦孝宽出陇口,羊侃出陈仓道,元冠受亲自率军出褒斜道,三路出兵直取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