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鲊转身,陆洲上的战局已经不可收拾,长枪营像是撵鸭子一样被赶下了水,他下令岸上的弓箭手不分敌我的攒射,转头走向莫折天生处,请示下一步行动。
“簌~”“簌~”
漫天的箭矢冲霄而起,在特定的角度几乎要遮蔽月光,随后,当动能到达顶点开始衰竭,这些裹挟着惯性的箭矢狠狠地扎向陆洲的位置。
然而,“叮叮咣咣”的声音在秦军阵里响起,除了极少数的倒霉蛋,这些全身扎甲又有前排盾兵防护的重甲武士,没受到什么打击,反而伪秦军只有半数皮甲的残余长枪营士兵,被友军大片大片地收割。
胡床上的莫折天生借着依稀的月光,看了眼陆洲上阵型散乱被屠杀长枪营,并没有什么表示,反而看向了一片漆黑的西南方向。
那是洮水的上游,他从上邽带来的三千羌骑和西河王莫折阿倪的两千陇西郡骑兵,在杜粲的带领下,正在星夜疾驰,从上游渡过洮水。
如果顺利的话,或许可以拿下魏军南方的两座戍堡——洮阳戍、泥和戍。
一旦拿下这两座戍堡,伪秦军的战略选择就将变得宽裕了起来。
在进攻选择上,既可以截断魏军的归路,随后以骑兵集群大迂回的姿态逼迫水池、覃川、蓝川这三角区域内的魏军决战。或者逼迫其向北运动,与枹罕守军汇合,重新变成坐困孤城的状态。
在防御选择上,莫折天生也可以有更多地时间,从容将洮水以东的百姓物资迁往陇西郡,随后吃饱了撤军。或者干脆跟魏军在洮水死磕到底,也是一种选择。
“大王,不能再犹豫了!要不要烧浮桥?”
而焦急的杨鲊终于忍不住胡床上莫折天生的沉默,急切地询问道。
莫折天生的思绪,从遥远的洮水上游的洮阳戍、泥和戍回到了眼前,凄惶的逃兵被东岸的伪秦军斩杀不休。
随着陆洲上战斗接近尾声,正式宣告伪秦军的长枪营阻止魏军重装武士占领陆洲失败,而伪秦军也从要保住浮桥,变成了要不要烧掉浮桥阻止魏军过河。
“烧吧。”
莫折天生淡淡地说道,在他眼里,陆洲不是这场战役胜负的关键,能建浮桥渡河自然最好,建不了也没什么,拖住魏军主力,给他的奇兵创造更好的战机也是好的。
但是莫折天生不知道,元冠受所谓的“魏军主力”其实也不在对面,所谓的王对王将对将,两人隔着河运筹帷幄指挥士卒,只是他臆想的一厢情愿罢了。
在他对面指挥魏军的,是韦孝宽。
看着浮桥被烧断,燃起的熊熊大火,终于给漆黑的战场带来了光亮,韦孝宽扶着刀,笑了。
“传令下去,加固西岸浮桥,把筑寨的板材和之前准备好的床弩、拒马、铁蒺藜都运上去。”
“是!”
府兵、民夫在工匠的指挥下,开始加固洮水西岸的浮桥,大量的物资趁着夜色送上陆洲,随着铁锹的挖土声,锤子的敲打声,镰刀割掉芦苇的声音,一座崭新的城池正在一点点地建立着。
“明天天亮以前,我要让对面的伪秦军,眼看着陆洲变成一座新的坚城!”
韦孝宽转头,看向了东南方向,那里也有一座城池,名为龙城,是伪秦军在洮水东岸最靠南的据点。
大兄,一定要顺利啊,我就在这里守着,等你的好消息,韦孝宽的心里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