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南麓,西汉水以北。
青灰色的烟云雾气笼罩着大片的山区,数块在低矮丘陵上新被开垦出的田垄中,不少人在辛勤地耕种着,远远看去,就像是勤劳的小蜜蜂们,在不停地挥洒着汗水。
不用说,这其中自然包括元刺史。
无他,对于农耕文明来讲,春种秋收里的春耕,甚至比秋收还要重要,这是一年中最不容错过,也是最为紧张的时节。
在击溃了骆谷城守军,迅速夺得了整个南秦州以后,整个冬季元冠受只干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修筑以兰仓、阶陵、水南、建安城这四个城池为核心的,基本呈正方形的双层戍堡群,凭借拐了个九十度直角弯的西汉水,死死地卡住了伪秦军有可能的,从陇西郡或天水郡发起的攻势。
依靠核心城池和山地戍堡、烽火台构成的双层防线,元冠受终于可以在自己的地盘里,安心搞建设了。
现在元冠受所控制的南秦州和东益州,从地图上看,是一个北部为祁山—西汉水堡垒群,西部是落差巨大的高原,东部是傅竖眼镇守的汉中,南部是诸族混居的阴平山区。
当前的战略态势,完全可以说,从地缘安全上保证了这块不规则四边形区域的稳定发展。
第二件事,则是由苏绰策划实施的内政改革。
南秦州、东益州两个州内,数目并不多的寺庙被彻底剥夺了除宗教以外的所有属性,鲸吞的地产、人口被官府收回。
而大部分的地方豪族选择了配合官府的行动,前提当然是不配合的那几家被挂在城墙上的数十个人头。
没办法,乱世用重典,软话或者恳求,对这些地方豪族来讲,宛如放屁。
姿态放的低了,地方豪族还会轻视官府,唯有包围了坞堡村落的甲士和他们手里的钢刀,才会让豪族的态度发生转变。
随着军队冬季剿匪的进展,地方上的治安趋于稳定,在得到了官府用印画押的承诺后,大量因繁苛赋税徭役逃亡山地的民众重新回到平地上。
而从阴平偷渡的南梁民众,和监狱里罪行不重,悔改态度较好的囚犯也被豁免罪行,分配土地。
投靠、偷渡、逃亡、囚犯等等藏匿的人口被登记造册,两州的均田制和与之相伴的保甲制、府兵制在苏绰《四尽策》的设计下得到实施,府兵们在新开垦的梯田和官府从各处收回的官田中劳作,元冠受对基层村落的掌控力度也得到了加强。
官府承诺了对百姓不再收取复杂的苛捐杂税,每年只收取固定的农业税,鼓励生育,不收人头税。
得益于官府重新掌握的大量土地,相信在未来的十年中,哪怕人口继续增长,这两州的均田制和府兵制都没有崩坏的风险。
军队和府兵一起出动,在枯水期为各处村落修建了包括蓄水池、引水渠、水井等等大小上百处水利设施,便于春耕用水。
一切势头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元冠受为了体验民间疾苦,也亲自来到了府兵的田地里劳作。
且说,干农活这件事确实跟力气大小没有太过绝对的关系,元冠受亲眼看着旁边的一个府兵,黑瘦的跟个老农一样,偏偏没用多久就从后边撵上了自己的进度,然后又超了过去。
这让弯腰弯了好几个时辰,腰都酸了的元冠受很有挫败感。
好在他不用在继续体验这种挫败感了,田垄边,一个小吏举着文书上来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