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仓城名义上的守将淳于诞看着被伪秦军轻而易举突上来的城头,双目像是要喷出火来。
东益州刺史魏子建作为汉阀魏氏的一员,他和作为大都督李崇帐下大将的魏兰根一样,是少有的忠心报国的良臣。魏子建除了给武兴留下了足够的兵力,还把由氐兵组成的大刀营给淳于诞一起带了过来。
东益州本为氐王杨绍先领地,氐族人聚居,后来被魏国占领,那里的形式也很不容乐观。幸好魏子建的行政能力非常突出,重用氐族人抵抗叛军,东益州反而没有发生动乱。
这些衣着怪异,头发剃青的氐人,手执半人高的大刀,如同一股旋风一样急速杀戮着护甲单薄的士兵,直到遇到了伪秦军的重步兵才停滞下来。
“叮~”
大刀砍在伪秦军重步兵的铁甲上,刮出一串火花,伪秦军重步兵一声冷笑,直刀捅去,氐兵的大刀虽然架住了,可身上却被刮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再一刀,直接被捅穿了肚皮。
伪秦军这些叛军怎么获得的重步兵装备,自然不必多问,都是运输大队长元志免费送的。
大刀营统领黎叔大怒,愤怒地上前接战,凭着一时血勇,竟然把这些伪秦军的重步兵推搡了下去不少。
“要出动重步兵吗?”
薛峦的指骨攥的发白,自诩将种的他从小熟读兵书。然而关陇乱起以来,他被莫折天生从平凉一路赶到陈仓,未尝一胜,这对于将门之后的薛峦是个很大的心理创伤。
薛峦非常害怕陈仓城守不住,如果说平原野战,打不过凉州大马也就罢了,守城还守不住,那他爷爷薛安都的脸可就真被他丢尽了。
“急什么?再等等,再等等。”
李苗这时候倒是淡定的很,他的双手拢在袖中,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变。
李参谋的军事经验不是读兵书获得的,他从小就在叔父军中,跟着叔父在蜀中打过无数恶仗、硬仗,眼前的攻势,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大浪,到达峰值后就会衰竭,到时候敌人自然退却。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伪秦军作为一个新兴的政权,它的政权本质是部落联合体,当每个部落的游牧民士兵损失超过承受能力时,他们自然会逼迫主帅退却。
主帅莫折天生的权威是建立在他的部落兵数量和连胜带来的红利上的,从根本利益上讲,五千守军的陈仓打不打的下来不是最重要的问题,自己家的兵损失了多少,远比陈仓城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拖家带口的二十万伪秦军联营几十里,打了数十日都打不下陈仓的原因。
“嘣蹦~”
“咻~”
重弩的击发声和长弓的离弦不绝于耳,卜胡一边跟权家两兄弟搏杀,一边还要小心箭矢,短短的几瞬,竟然狼狈到冷汗淋漓。
城上戴着殷红流苏头盔的弓弩营营尉蔡佑,这个出身高平市井的老练射手,此时伴随着“吱吱”的拉弦声,弓如满月,开了血槽的三角箭直指卜胡。
擒贼先擒王,这一箭要是射杀了秦军猛将,击退这轮进攻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冰冷的箭矢划过空气,撕裂空气的鸣爆声让先天五感异于常人的卜胡悚然一惊,他猛地一矮身,举起大锤护住头脸。
“呲~”
一声轻响,卜胡的肩胛骨上斜挂着衣甲的吞金兽被锋锐的三角箭射了个对穿,若是不躲,箭头离卜胡的胸膛心脏正中的误差不会超过毫厘。
卜胡被激起了血性,正要在城头大杀特杀起来时,伪秦军却鸣金收兵了。
眼见攻城不成,后续的步兵干脆顺着城头挂下的云梯迅速后撤了下去。
蔡佑带着弓弩营一阵劈头盖脸的箭雨送客,陈仓守将淳于诞也追击不得,冲着刚沿着攻城车内部的梯子溜走的叛军大吼了两声,悻悻地下令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