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冠受如何计较渡江之事,当面的梁军并不知晓,不过在湘东王萧绎看来,自己有水军优势,魏国兵马再强悍,也是渡不了江的。
只要魏国无法渡江作战,巴郡郡治巴县城里的三千魏兵就是他萧绎的瓮中之鳖。
现在双方争夺的焦点,就是渡江的码头。
巴郡郡治巴县最为重要的地点就是西汉水(后世嘉陵江)与长江的交汇口,此地形状如同侧过来的“T”,西汉水在这里冲入长江,形成了一处水流打着弯的绝佳码头,当世以此处行宫“嘲天宫”为名,后世亦唤名朝天门。
码头并非平地,而是与起伏的山势连为一体,嘲天宫左侧嘉陵江纳细流汇小川,碧绿的嘉陵江水与褐黄色的长江水激流撞击,漩涡滚滚,清浊分明,形成“夹马水”的奇特景观,其势如野马分鬃,十分壮观。
嘲天宫高低落差极大,高处小山上的行宫换算成海拔大约有五百多米,而低处的码头则只有一百多米,接近四百米的高度差,这在兵家看来,是一处非常险要的地方。
事实也正是如此,萧绎手下能打仗,会打仗的人很多,嘲天宫这里作为阻止魏国大军过江的北岸桥头堡之一,由萧绎帐下大都督羊鸦仁率两千精锐甲士驻守。
嘲天宫不失,据守在南岸巴县作困兽之斗的杨忠、独孤信所部就不会有任何的援军能抵达,北岸的魏国大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巴县的魏军三千精骑被一网打尽,从此绝了渡江的念头。
巴蜀巴蜀,取沃野千里的蜀容易,取江川险峻的巴可就难了,没有一支规模庞大且精于水战的水军,是不可能掌握长江的制水权的。
长江比不得什么小江小河,长江在这个年岁甚至比黄河径流量要大很多很多,不会结冰,不会断流,是名副其实的天堑。
湘东王萧绎以原襄阳守将、雍州刺史柳仲礼为主将,率领荆襄诸将围困巴县,与屯住嘲天宫的羊鸦仁依靠水军联系遥相呼应。
而王僧辩和陈霸先两部,则掩护大军左翼,从泸州到巴县这一段,防止敌军声东击西,从西面兵力空虚的泸州渡过长江。
如此布置,萧绎自以为胜券在握。
看起来也确实如此,大军的左翼由王僧辩和陈霸先保护,大军的右翼也就是荆襄入川的补给线,从白帝城到巴县,沿途兵站无数也不需要发愁。
自己亲率四万大军把只有三千兵守卫的巴县围的水泄不通,长江水面上楼船、艨艟遮天横列,只要拔掉巴县这颗钉子,巴蜀长江以南的地区就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到时候凭借着水军优势,自然可以沿着各条河流逐步推进,将魏军赶回去。
魏军拿什么来救巴县?嘲天宫是他们一鼓可破的吗?就算拿下了嘲天宫,这么长的江面足足有千步之遥,魏军还能架一座桥渡江支援巴县不成?
梁军的四万大军在巴县周遭扎营,也不急着猛攻,他们可听说了,北人不耐热,来了巴地定然水土不服产生瘟疫,等着敌军自溃就好了,反正魏国的六万大军过不了江,没什么可急的。
故此,天已经快黑了,营帐内柳仲礼与其弟柳敬礼正在赌博取乐,丝毫没有处于战争状态的紧张感。
骰子在桌上滴溜溜地转着,柳仲礼一把扣住,笑着问柳敬礼:“大还是小?”
“大!”
见兄长不撒手,柳敬礼复又有些疑惑,莫非是猜错了?不对,定是兄长故布疑阵,想让我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