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王体乾从自家袖口取出一本文书,缓缓展开,在念之前,快速抬眼扫了一眼叶向高的表情,他想要看看,念完之后,这个大明首辅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平静。
“查江南道兵备副使,刘怀安,假借解运京畿粮饷,水害,山东乱民事,私扣饷银五十万两。济南府巡按坐收三十万两......”
“查南京户部主事......”
三十多人的名单,王体乾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每个人的官阶,所犯罪责,年月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每念出一个名字,殿内都要有几个官员伸手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气氛愈发凝重。
“叶大人,如何?你领下的百官,里面有不少和会推名单重合的名字,不知是不是一个人?”朱由校想要看一看这个东林首脑人物是不是还能昂首挺胸,告诉自己东林没问题,正人盈朝?
“回陛下的话,”叶向高的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因为朱由校的嘲弄和讥讽而有所变化,就连一直观察的王体乾都有些敬佩,官至首辅,无一碌碌之辈。
“就事而论,若有官吏犯法,当付有司查案,若确凿,则论罪;若清白,则严惩诬告者,还人以清白,”叶向高持笏而立,声清气正。
“里面有不少东林举荐者,”小皇帝有些纳闷,叶向高就一点不心虚?
“此为举荐者误,身为首辅,不应只看东林,所有论罪者,首辅也应当担责,臣以为,”叶向高朗声道:“若有臣之误,丢官去职以论罪,无所不当。”
“但是!”叶向高补充道:“此事不应成为波及所有被推举者,能者上,劣者下,此为正理!”
道理确实如此,以事而论,无所不当。
殿内百官也是齐齐点头,此为正理,确实不能因小失大,以点盖面。
“唔,”朱由校摸了摸下巴,如此说来,倒是有些道理,无论如何,不应该牵扯其他人。
“按照会推程序,有疑虑者先行排除,今日只论其余七十余人!”小皇帝拍了拍龙椅,下了决定。
“遵旨!”
七十余人的会推候选,竞争三十余位置。
会推推举,诸臣商议,由皇帝最后拍板。
内阁诸臣与六部各科的辩论虽然精彩,但是小皇帝依然昏昏欲睡。
从朝阳初升,到日落黄昏,中间皇帝还御赐了午饭。
直到酉时才堪堪讨论初定。
“皇上,请过目,”王体乾拿了名册,给朱由校过目。
都是刚刚讨论完毕的,而且又是朱由校亲自定下的,倒是没有什么疑虑的地方。
小皇帝披红落笔,整了整袖袍,看向诸臣:“今日会推初定,各位爱卿可还有事?”
“臣有奏!”一个中正肃然的声音响起,仿佛从早到晚,就等这一刻。
小皇帝看清了奏报者,自然的抿了抿嘴:果然还是要论。
“有事奏报!”
左光斗出班,手持笏板,腰身挺直:“臣上奏,论魏忠贤十罪疏!”
右侧班列,礼部尚书顾秉谦身子一抖,与身侧的崔呈秀交换了眼神:要来了。
顾秉谦和崔呈秀手里已经掌握了蓉城案几个人证的翻供画押文书,万事俱备,只要今天左光斗敢上奏定案,那么两人就能让左光斗颜面尽扫,顺便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