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极殿中,一大早赶来皇宫参加早朝的近百名在京官员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昨天晚上京中风云不定,皇城之中更是阴云密布,波谲云诡,相传皇天有虞,现在的大多数人皆惴惴不安,有为自家前途担忧,也有为大明朝的社稷忧虑。
“皇上驾崩,太子即位......不知是谁拔得头筹!”礼部主事贺烺小胡子一抖一抖的,话中有话,语气中充满了对昨晚在宫中值宿众人的嘲讽与犹疑。
毕竟遇到这种事,只要自己没有亲身参与,就对于其他身处事中之人抱有一万个怀疑的理由。
说来也是奇怪,自隆庆一朝开始,大明朝的皇宫内院就如同一个到处漏风的破墙,不论是什么消息,只要出得起价格,不出一个时辰,总有人能给你搞得到。
大抵是大厦将倾时,人间鬼魅尽出。
“听说是刚刚从辽东回来的那位左都督大人,”翰林院庶吉士郑鄤微眯着双目,挺直着身子冷哼一声,对着身边的贺烺道,看起来心情很坏。
“昨夜诸位阁老皆在,如何能让一个堪堪及冠的毛头小子折了桂冠?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另一边,吏部员外郎孙必显搓了搓手,语气中带着推敲:“难道那李元已经是我东林君子了?”
“呵呵,”郑鄤撇了撇嘴,带着嘲讽:“如果他李元能入东林,何至于为了推举熊廷弼而不顾兵部侍郎之位?说到底,其人与你我不是一路人,你孙大人就不要做些毫无根据的大笑之言了。”
一旁的孙必显被无端挤兑了一番,脸色一阵清白,突然眼珠一转,显然想到了什么,悠悠然道:“昨夜又不是我在翰林值夜,手书继承大统的太子诏书之功被那名不见经传的林行润抢去,你郑鄤有气,何必对着我?去找正主啊!”
“你!”郑鄤被人戳到痛处,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吾哪里是为了那行书微末之功,是为了大明朝江山社稷而烦恼!”
“好了,早朝之上,像什么样子?”刑科给事中毛士龙皱着眉头,看着众人争吵,实在是头疼,展了展袖子道:“先皇驾崩,太子即位,自有诏书,流程需要走,且太子年幼,经年累月的时间,需要我等辅佐,你们觉得他是需要只知道沙场秋风的李都督,还是我等熟读治国典册,语御万民的文人?”
“对啊,何必急于一时?”同为刑科给事中的解学龙身材干瘦,自由一股子努劲在身,说起话来也是干直如枪头:“且看江水激流,滩涂何在?”
“圣旨到!”
正在众人谈论之时,一声尖细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划破了大殿上空有些沉闷的气氛。
不论所在何地,所做何事,见闻圣旨之所,皆为圣皇亲至,三拜九叩乃是人伦大礼,不可废止。
大殿之上,不论是距离内阁一步之臣,还是末流员外此刻皆纳头跪拜,身子匍匐于冰冷泛青的地板之上尊聆圣旨。
王安手托先皇泰昌帝遗诏,从大殿之外迈入,并不做停留,直接越过跪拜在地上的众人,直到御座下的台阶处才止步转身:“请诸位大人接旨......”
“臣等接旨......”有些沉闷又带着一些迫切的声音,闷闷地在大殿之内回荡。
王安面向诸臣,缓缓展开手中圣旨,抬眼快速扫了一眼殿外,而后低下脑袋,深吸一口气,而后吐出,开始宣读诏书:
“朕继承大统以来,夙夜励精,务以敬天法祖为首务,可惜天不假年,皇祖有招,且人主原无宴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尽瘁,诚谓此也......皇长子朱由校才堪大任,素为仁孝,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长延大业。”
此刻,跪在地上的众人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此时事实摆在面前,还是有些感叹,皇子朱由校继承大统了,马上改元纪年,大明朝的主人换的未免也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