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天子脚下,寸土寸金,所以大部分在北京城内任职的外地官员都没有必要,也没有能力去置办家宅,一般为官一任,都是租住在北京城内。
徐光启的府邸同样如此,官阶正四品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的徐子先,为官清正,并没有余财去采买府邸,一家人租住在北居贤坊中。
在宫门处点卯之后,李元带着曹变蛟一路往北,大约半个时辰,才到了居贤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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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之中,徐光启正与其弟子孙元化讨论西学之道,徐光启之子徐骥作陪。
“西洋之学,以测量步算为第一,而奇器次之,奇器之中,水法尤切于民用,视他器之徒矜工巧,为耳目之玩者又殊。固讲水利者所必资也,”徐光启一身墨绿色儒袍,端坐于上,神色郁然。
“测量水文之算,功虽高,力虽阔,但是所费时日之多,见效之慢,也是不能推广的原因,弟子来京路上,所见所闻,皆是痛心疾首,禽兽之辈,朽木之徒,窃高位,坐高堂,所作十分事,无一有利于民!”孙元化有些不甘心的摇摇头,对恩师徐光启的话感同身受。
“现在人人皆谋财,谋官,谋名利,吾等所论之事行难,见效难,虽利千秋百代,于此世却无僻益,人人躲之莫及,唯恐为他人做了嫁衣,徒劳一趟,不得名利!世风如此,我等只能做好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就可!”徐光启抚了抚长须,虽对官场失望,可是还有更多的事情要他去做,不能因此消沉。
“近日东林之士多与学生来往,看其口风,想要拉拢老师入场,帮助东林一起对抗楚党,齐党,近来朝廷上有些人不安分,又要拿辽东做文章了,近熊廷弼回朝,有人已经按捺不住,要动手了!就怕局势因此一败涂地!”孙元化一展衣袖,看起神情,愤慨又无奈。
“是啊,熊廷弼在辽东经年,虽说未能克土,但是已经稳定了辽东局势,使局势不至于进一步糜烂,现在又要对辽东官场大动干戈,就因为一个莫须有之名,真是党争盖过了是非黑白!信口雌黄之下,文人刀笔吏更猛于刀兵!”徐骥也在一旁补充道。
“当今圣上并不是宋高宗,韩爌等人也非秦桧之徒,安心......”徐光启摇摇头,局势不至于变得那么差。
徐光启虽显老态,双眸如星辉,神思敏锐。
“说起辽东,那李元,李定国此次也被召进京城,辽东几场胜仗全赖此子谋定,决胜千里,单单看奏报,就已经有汉之卫霍之资,就是不知其人实际如何?”孙元化非常期待见到李元,辽东局势有许多问题想要了解,必须问询这个辽东当下风头第一的少年人。
“好似才刚刚及冠?”徐骥有些难以置信,他年近四十,才在父亲的萌荫下得了一个推官之职......说起来,人比人气死人。
“梨儿也才二八之年,碧玉之华,这李元方及弱冠,又有国士之资......”孙元化脸上笑意盈盈,好似发觉了一个天大的喜事。
孙元化作为徐光启的入室弟子,与徐骥关系莫逆,当下想起了徐骥的宝贝女儿的婚事。
“乱弹琴!”徐骥老眼一瞪,李元的面都还没有见过,就把女儿搭进去了,这个孙元化也太不着调了。
“梨儿性子精灵跳脱,不似大家闺秀,昨日说去崇文门接老夫,半天没有见到,说是去别处看花灯了.......再说那李元已经明媒正娶了祖家女子,还是圣上赐婚的,”徐光启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士大夫之女不可能给人做妾。
“说正事,他李元的奏本老夫也看过,火器之事看的非常透彻,想来是做过功课的。”
“兵备乃边防之核心事,而火器又为兵备之核心事,他李定国能成事,在沈阳城下拒建州,在蒲河城外歼残敌,皆是仰仗了火器!”孙元化对于火器的钟爱当朝之中首屈一指,所以说起来,对于李元有着天然的好感也不足为奇了。
正说着话,一名老奴在书房外,躬身道:“老爷,门外有个叫李定国的年轻学生说来拜见。”
说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