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知道,天子已经没有筹码了,但是他还有他自己,他自己就是的最后的筹码,而这个筹码,足够把魏王府给埋葬了。
天子的死,很突然。
怎么死的!
非常突兀的吊死在宫门之前,万众瞩目之中。
他死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激发起来了大汉朝最后的一份忠心,世有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之书,君君臣臣,乃是硬道理。
所以荀彧知道,现在已经很多人都把这事情算在魏王府的头上了。
就算不是魏王杀的。
也是魏王杀的。
这就是天子最后的谋算。
他以自己一命,激起了天下所有人对曹操的反心,而且恰好又是在这个时候,魏军已经全部投入战场的时候。
“丞相,大事不好了!”
就在荀彧头疼的时候,一个文吏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又怎么了?”
荀彧皱眉。
“现在外面到处都在传,天子血诏!”文吏苦涩的说道:“说天子临死之前,写了一份血诏,这一份血诏,已经传出去了,其中都是指控魏王之罪!”
“血诏?”
荀彧脸色一瞬间的苍白起来了。
“完了!”
他下意识的喃喃自语。
这就和当年曹操起兵反牧,召无数关东诸侯,共战当时大汉相国牧山的情形一模一样的,只是局势已经变了。
这一次被围剿的是曹操的。
天子血诏,其实是没有什么价值的,毕竟如今的天子,早已经在天下掌兵之人的眼中是一个傀儡了,一个没有任何震慑力的傀儡了。
还想要召兵的机会不大。
但是你要说有用,那也是非常有用的,血诏给了一些有心之人动兵的理由。
别看现在河北已经没有多少兵的。
而且有些十室九空的感觉。
但是各个县城其实都还是有一些压箱底的兵力,都是一些当地豪族掌控着,真要动起来了,还是有机会动起来的。
而如今的邺城,空空如也。
他即使再有能力,还能用什么来挡得住啊。
他来回踱步,沉思许久,把心一横,幽沉的说道:“来人!”
“在!”
“命令城中各部……”
城中还有一些兵力的。
这些都是他压箱底的兵力,而且大多不是魏军,而是颍川世家的私兵,所以他才能隐藏得住,才有最后的自信。
然而他话音还没有落下来了,外面就传来一个声音。
“丞相,杨司徒求见!”
“杨彪?”
荀彧楞了一下,微微皱眉:“他一直低调,不管什么时候,都绝不出头,却在这时候出现在魏王府……”
他有些捉摸不透杨彪的心思。
杨文先毕竟是数朝元老,别看这些年看似无关重要,可很多事情其实他都参与其中,却有能完好无缺的保存下来。
这是一个老狐狸。
这一点他知道,曹操也知道,他们倒不是不想解决杨彪,只是杨彪背后牵涉太大了,即使是他,是曹操,也要忌讳三分才行。
这时候,正是邺城关键的时候,杨彪的出现,让荀彧的心中,有一股不好的感觉。
但是他还是耐着心思,接见了杨彪。
就在两人会面的时候,整个邺城开始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
“血诏!”
“天子血诏!”
“曹贼居敢如此对待陛下!”
“可恶,如此贼寇,挟天子以令天下,如今又杀灭天子,谋朝篡位!”
“决不能让其颠我大汉根基!”
“起兵!”
“夺邺城,灭曹贼!”
河北迅速有些风吹草动起来了。
这叫老虎不在山,猴子当大王,如果是曹操,甚至袁绍,刘备等人,有一个人在掌控这河北之地,他们这些小虾米都不敢动。
可这时候,却是河北最空虚的时候,他们哪怕手中有三五百将士,都敢蠢蠢欲动了,一股风暴,正在席卷整个邺城。
而邺城,这时候已经乱了,满朝文武都震惊在天子的死之上,整个汉室朝堂早已经是乱哄哄的一片了。
…………………………………………
“局势崩坏的太快了!”
夜楼司衙之中,青年朱振目光看着窗外的夜色,幽沉的说道:“失了天子这手棋,邺城保不住了!”
“不可能吧!”
朱稠皱眉,拱手说道:“荀丞相还是能掌控局势的!”
“别忘记了,城中还有一个杨彪!”
朱振低沉的说道。
“杨文先?”
朱稠不解:“他能做什么!”
“他能做的事情多了!”朱振解析:“杨彪是当朝司徒,别看天子是傀儡,可朝堂还是朝堂,即使魏王在,朝堂依旧是有一定的影响力,朝堂百官是汉室的百官,不是魏朝的百官,魏王说到底只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而非称帝,所以朝堂百官,在根子里面,还是汉室之官吏,杨彪这司徒,自然是有影响力的!”
他叹了一口气:“若是往常,那也不打紧,他敢出头,就按下去了,而且最好盼着他能出头,这样能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夜楼盯着杨彪,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对于杨彪的动向,他还是有些明白了,只是这件事情变的太快了,特别是天子的死,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而他更加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件事情里面,还有一个正在背后操纵的黑手的存在。
这不仅仅是内斗。
更是一场针对邺城朝堂阴谋。
可惜,让人微言轻,即使说出来了,也不得朝堂上的人认可,他们不会相信,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景武司的人在作乱。
“叔父!”
朱振突然开口问:“这些年,你累了吗?”
“有点!”
朱稠苦笑的说道:“刀山火海这么些年,心中多少是有些疲倦的,但是一想到家破人亡,我朱家这么多人死在牧贼手中,心中不忿之意更是炽热!”
“我也恨的很多年了!”
朱振目光有些迷离:“只是这些年一步步的走到现在,我却已经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是害怕,还是在恨,说到底,我还能活着,那是因为牧龙图还有一份善心,这世道,能不斩草除根的人,少之又少了!”
越是经历世道的动乱,越是感觉到时代的残酷,牧景这样的人,更是显得和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了。
“你心软了?”
朱稠问。
“没有!”朱振摇摇头:“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有什么资格说心软两个字,要么杀了牧氏一族,要么就是被他们屠戮杀尽而已,也没有第三个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