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有疚赞叹道:“先生这个办法,确实厉害。”
诸葛井瞻笑道:“水泽之地,大概需要数年才能恢复过来,宁王李叱这次就相当于被我一计砍掉半数实力。”
他得意的笑道:“这一趟豫州之行,也算没有白来。”
荀有疚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可这样一来,主公他日率军攻入豫州,也是满目疮痍,还要主公来收拾局面,先生可想过如何收揽民心?”
诸葛井瞻道:“现在的百姓不是主公的百姓,而是宁王的百姓,死的再多也不足惜,等主公率军攻入豫州,救济百姓分发粮食,容易收拢人心。”
荀有疚再次点了点头:“我懂了,多谢先生不吝赐教。”
他抱拳俯身。
诸葛井瞻笑起来,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心里想着,这次回去之后总算能有个交代。
不然的话,天下第四等人全都折损在豫州这边,天命王要是责怪下来,他解释都没法解释。
他在心里想着,回去吧,总算是能回去了,这次都不该亲自来。
不得不说,他为了能自己顺利逃回荆州,布置的格外复杂巧妙。
安排了十几支队伍作为疑兵之计,却都是假的,就算宁王的人一个一个的追上,也是徒劳。
十几天后,荆州最北边的盾山县。
天命军的大本营转移至此地,向前压了大概五十里左右,而宁军已经不得不退回大河以北。
因为水灾的事,唐匹敌接到李叱的消息,立刻把李叱带来的九万多新兵分派回去,还有庄无敌那一万多战兵,赶回豫州救灾。
他手中的兵力极为不足,只能勉强防御。
盾山下,天命军大营内,杨玄机亲自迎接出来,拉着诸葛井瞻的手返回大营,设宴接风。
席间,杨玄机当着众人的面说,诸葛先生便是我杨玄机的贵人,这话的分量就显得很重了。
吃过饭后,杨玄机又亲自把诸葛井瞻送回到营帐里休息,和诸葛井瞻促膝长谈至后半夜。
杨玄机回到自己的大帐已经进了丑时,坐下来后就略显疲惫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是有什么话要说?”
杨玄机看向躬身站在一侧的荀有疚。
在席间的时候,杨玄机就看出来荀有疚好像有话要说,所以让人偷偷告知荀有疚,酒席散了之后,避开别人,到中军大帐里等着。
那时候才刚刚入夜没多久,此时已经后半夜,荀有疚一直都在这里等候杨玄机回来。
荀有疚沉默片刻,撩袍跪倒在地:“主公,臣下有一言,本不该此时说,可为主公计,不得不说。”
杨玄机往后靠了靠,一边脱靴一边问:“什么话?可是和诸葛先生有关?”
荀有疚道:“是。”
杨玄机道:“诸葛先生大功归来,你此时找我要说他,怕是告状来的,确实是不该说......”
荀有疚抬起头看了杨玄机一眼,又迅速的把头低了下去。
杨玄机道:“说吧,我知道若非要紧事,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你不怕惹我不高兴,我也就知你要说的定然重要。”
荀有疚道:“诸葛先生破堤放水,这件事,对诸公的名声影响太大。”
杨玄机一怔:“何出此言?”
荀有疚道:“宁王李叱那边,必会大肆宣扬洛河决堤是主公派人所为,豫州百姓,对主公必恨之入骨,那般大灾,非一城一地的百姓痛恨主公,而是整个豫州的百姓都会痛恨主公。”
“臣下回来的半路上曾有意问过诸葛先生,他日主公若入主豫州,这烂摊子该如何收拾,诸葛先生只说,百姓们好骗,只要分发粮食收买人心即可。”
他抬头看向杨玄机:“主公,诸葛先生此言,实为遮掩,因为他也知道,根本无法挽回豫州百姓的民心民意,其一,难道真的靠分发一些粮食,百姓们就会忘了洛河决堤?其二,夏粮欠收,未来两年豫州百姓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主公入主豫州,拿什么分给百姓们用以收买人心?”
杨玄机的脸色已经难看起来。
荀有疚继续说道:“诸葛先生此计,弊大于利,看起来是破坏了宁王李叱的根基,让其元气大伤,实则伤的也是主公,主公他日必会一统中原,而这破堤水淹百姓的事,便是......便是洗不脱的恶名。”
他看向杨玄机说道:“臣下以为,诸葛先生自然想到了这些,只是因为天下第四等人尽数折损,而诸葛先生又毫无作为,他不敢这样回来面见主公,所以才会行此下策。”
杨玄机的脸色变幻不停,许久之后,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荀有疚应了一声,知道不能再多说什么,起身后再次俯身拜了拜,这才转身离开。
才走到门口,杨玄机忽然叫住他:“荀先生,那你说......我该如何洗脱?”
荀有疚回头看向杨玄机,俯身道:“主公入主豫州之日,杀诸葛井瞻,以平民愤。”
杨玄机眼神又闪烁了一下,抬起手摆了摆:“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