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小伙计叹了口气道:“八成是官府的人了,完全不懂潦炀城里的规矩,七八成是探子。”
掌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很快就下结论。
现在的日子也不是如以往那么好过,潦炀城在过去是豫州没人管的地方,官府的不管,暗道的也不管,这里就是真正的逍遥地。
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豫州是宁王的了,许多人都在传,一旦宁王从冀州到豫州,如潦炀城这样的地方一定会毁掉。
“确实是有消息,说宁王可能要来豫州了,说不准是宁王手下的人,先来潦炀城里探一探。”
掌柜的有些为难。
李春风只是掌柜的,不是这景泰茶楼的东家,甚至他要去汇报的那位东家都不算是真正的东家。
小伙计有些担忧的说道:“我听闻,宁王手下有一支廷尉军,极为厉害,且阴森可怕,原本冀州的暗道生意也那般繁华,可是十之七八都被廷尉军毁了。”
就在这时候,掌柜的脸色猛的一变。
因为他看到那个年轻人,一样一样的把四干四鲜八个碟子里的东西,全都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这个举动非但让李春风脸上变色,看到了这一幕的客人们也全都脸上变色。
这个举动意味着,这个年轻人要见景泰的东主,有无比重大的事要和景泰谈。
把四干四鲜倒掉,意思是,这茶楼的伙计也好掌柜也罢,你们身份不够,接不了我的生意。
很快,茶楼大堂里所有人都看向曹猎,很多人已经在窃窃私语了。
有人压低声音问道:“多少年了,没有人这么干。”
另一人说道:“至少有三十年以上没有人翻过八碟了。”
他身边的人声音更轻的说道:“上一次有人翻八碟,我还没出生呢,我今年都已经三十四了......听我父亲说,上一次来翻八碟的人,是景泰的东家恭恭敬敬请到后院去的,至今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一个月之后,景泰的人全都换了,从东家到掌柜再到小伙计,全都换了新人。”
客人们都紧张起来,更何况是掌柜李春风。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曹猎身边俯身道:“这位公子,请问可否到后院一叙?”
曹猎微微点头,似乎是因为等人等的不耐烦了,所以起身在李春风的引领下,朝着后院走过去。
大堂里的客人们纷纷起身,可是却被景泰的伙计们客客气气但格外坚决的拦下,不准靠近。
景泰后院一共有十九个独院,其中十八个是用来接待贵客的,最大的那个是景泰东家的住所。
如今景泰的东家叫黎三州,已经有五十几岁,在这潦炀城里,还没有谁是他必须要见的人,他不想见的人,跪在外边求他都不理会。
潦炀城里暗道势力发展的如此疯狂,有三个人的地位在近十年来,都不可撼动。
快刀乱麻黎三州。
快刀是潦炀城里所有赌场的东主,传闻早年间,他一人一刀从潦炀城西门杀到东门,无人可挡,时至今日,他的名字都没有人敢随意提起,他叫刀钗。
乱麻,年纪更大,据说已经有八十岁了,近五年没有在任何场合公开露面,但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一半是他的弟子,另外一半见了他也要叫一声前辈。
此人长相凶狠,面容丑陋,满脸的麻子,有人说他也姓麻,名为麻子午。
黎三州就是景泰赌场的东家,在潦炀城里还有一句话......快刀乱麻,不过三州。
不管是那个一刀杀穿潦炀城的刀客,还是那个辈分极高的麻子,都不敢招惹黎三州,虽然按照来潦炀城的时间说,黎三州是最晚来的。
十年前,景泰茶楼的东家再次换人,说是东家,其实就是掌柜之上的大掌柜,因为没有人知道景泰的真正东家到底是谁。
黎三州到了潦炀城之后,传闻有人要立威吓唬吓唬他,第二天,潦炀城里的人口少了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很多吗?
那时候潦炀城里常住的人口有九万多。
如果不是因为人多势众的话,为什么乱世之内,大贼横生,叛军遍地,没人敢轻易招惹潦炀城?
曹猎被引领着到了后院,李春风客客气气的让他在门外稍候,可是曹猎根本不理会,迈步就进了黎三州那个独院的大门。
曹猎等的人不来,所以他想闹一闹。
无人敢惹黎三州,那就从黎三州开始吧。
黎三州就在院子里,坐在藤椅上用小刀在削着一把木剑,看起来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嗯?”
看到有陌生人进来,黎三州脸色微微一寒。
他看向李春风:“不管是谁,没有我允许而进门,可以杀了。”
李春风俯身:“是。”
他看向曹猎,却见曹猎自顾自的走到黎三州面前,从怀里取出来一块牌子扔在黎三州面前。
曹猎想看看这景泰和山河印的关系,按理说,应该有关系才对。
他不喜欢这种地方,从没有来过,所以他也不清楚潦炀城里的暗道势力,有多少和山河印有关。
黎三州轻蔑的瞥了一眼那牌子,这些年来,他见到的自以为是的年轻人太多了,随随便便一个家族的纨绔子弟,就觉得自己可以在豫州横行无忌。
这些年,他处理掉的这样的年轻人,尸体摞起来,能把潦炀城外的护城河截断。
所以他只是瞥了一眼。
然后猛的站了起来,俯身一拜:“是少主吗?”
曹猎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果然。
他看了黎三州一眼:“景泰的东家,到底是谁?是四有的其一吗?”
黎三州抬头看了曹猎一眼,然后再次俯身:“回少主......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