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从安阳城来的药商队伍,引起了冀州城宁军的注意,并且很快就把这支商队带入城中,暂时留在城门内一侧。
商队的主人,那个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年纪,谈吐不俗,举止温雅的年轻公子,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也并没有什么意见。
他手下的那些护卫,看起来却有些不满,从这些人的气质上来看,就能分辨出他们都是善战之人。
眉宇间的淡淡戾气,已经是有所收敛。
在冀州城这样的地方,宁军大本营之地,他们还能如此无惧,要么是对宁军力量一无所知,要么就是格外自信。
当值的校尉把车队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不放人,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轻易放人,又有些不放心。
毕竟这队伍可是从安阳城来的,不得不小心对待。
大概一个时辰后,宁军对车队的检查已经完成,唯一能追究的便是这些护卫携带的兵器。
他们身上有安阳府开具的文证,在安阳府那边行走,携带兵器,自然不算违法。
可是安阳城的文证,在冀州这边又没有什么效用。
最主要的是,这些人身上若只有刀剑之类兵器,宁军也不会追究。
毕竟要保护商队,不能靠木棒行走江湖。
他们带着的武器,比大楚最精锐的辅兵装备还要齐全。
弓箭,连弩,骑兵盾,长枪,套索,飞爪,这些东西一应俱全。
按照冀州城这边的规矩,商队护卫携带兵器中,不得包含弓箭和连弩。
就在这时候,有一支队伍从城内过来,数十名骑兵护送一辆马车到了。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要去衙门的燕先生,走到半路,恰好遇到了往衙门里报信的士兵。
听闻此事后,燕先生随即亲自过来。
“可都查清楚了?”
燕先生问。
当值校尉如实回答,燕先生点了点头。
他看向那位年轻公子,歉然的笑了笑道:“安阳城有安阳城的规矩,冀州城有冀州城的规矩,还请见谅。”
年轻公子看着燕先生身上的官服,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这般云淡风轻之人,也稍有情绪上的波动,是因为他看得出来这官服款式,与节度使相同。
只是去除了大楚朝廷的一些特定的图案,但官服品级还是一眼能看清楚的。
所以,到底是冀州城这边封官混乱,随意任免,还是说此人确实来头不小?
若因为这进城门的些许小事,都能让一位节度使大人亲至,这冀州城里办事的作风就让他吃惊了。
“大人,不妨事,但有违规之处,皆可按照冀州律法行事。”
年轻公子微微俯身回答,然后好奇的问了一句:“请问大人是?”
当值校尉替燕先生回答道:“这是我们冀州节度使燕大人。”
年轻公子眼神恍惚了一下,再次俯身:“拜见燕大人。”
“我只是恰巧路过。”
燕先生道:“按照冀州城规矩,要暂扣你们的连弩和弓箭,其他兵器你们可留下,待你们出城的时候,再到城门守处领取你们的东西,所有东西都会有详细的清单列表,你们要签字画押,城门守会用印,领取的时候双方核对,若有数目缺失,可到冀州府衙门里找我。”
燕先生说完道:“你们交接之后便可进城,我还有公务要处置。”
说完转身要走。
年轻公子像是终究忍不住的样子,叫了一声。
“燕大人请留步,学生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请教。”
燕先生回头看他:“何事?”
年轻公子道:“大人身为节度使,是冀州官员之首,如此些许小事,为何还要劳动大人亲自出面。”
燕先生笑道:“我刚刚说过,我只是恰巧路过,遇到了要去衙门告知此事的人,所以顺便过来处置。”
年轻公子道:“可是大人,即便如此,大人完全可以吩咐手下人去安排,找当管此事的主官来过问,诸官各司其职,各有其事,而大人却屈尊降贵,学生实在是......”
燕先生道:“你们初来冀州,大概对冀州之事并无多少了解。”
他转身回来,看向年轻公子认真的解释道:“莫说是我,便是宁王殿下恰好遇到此事,也会顺便处置。”
“诸官各司其职不假,各司其职是为做事有条理,合规矩,分类行事,事半功倍。”
“但今日之事,我若自己遇到了都不管,交代下去,再分派人手,逐步核实,那是在浪费时间。”
“因为你们从安阳来,下边的官员或许又不敢做主,最终还是请示到我这里,你们在这城门口最少要等上一天。”
燕先生道:“你们是合法合理做生意的人,只因为是从安阳来,便要耽搁你们一整天的时间,这不是冀州城的待客之道。”
燕先生笑着说道:“宁王说过,为民办事若无效率,那为官者便不合格,以后你多来往冀州就会知道,冀州这边官府之内,办事不会拖延推诿。”
燕先生有些淡淡自豪的继续说道:“刚才我说过,若我不处置,你口中这些许小事,层层上报,最终到了我这,你要等上一天,一天是宁王规定的极限,冀州府治内的事,遇事不决,一天之内必须上报到我这里,我来解决,如果是在别的地方......一天应该是不能比我冀州这边做的更好更快。”
他笑问:“我解释的清楚不清楚?”
年轻公子第三次俯身一拜。
第一次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行礼,第二次是微微俯身,以示尊敬。
这一次,他身子压的很低,上半身几乎与地平行。
“学生受教了,多谢大人。”
燕先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