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先生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好回答。
唐匹敌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说道:“我这样的。”
他的视线看向远处,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何为能臣?不只看眼前,也要看未来,不只看己身,也要看他人,不只看本地,也要看远方。”
他的视线落在燕先生身上,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唐匹敌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东野城,武奶鱼,文可治国,武可领军。”
伸出第二根手指:“蓟城叶策冷,同样文武兼备,至少有封疆大吏之才。”
伸出第三根手指:“高缸县贺登科贺山雪兄弟,兄长有宰相之才,弟弟有万夫不当之勇。”
伸出第四根手指:“阐州连夕雾,九年前曾经上书朝廷,写策论七十二,若按照他所写之国策,大楚有中兴可能。”
唐匹敌伸出第五根手指:“渔阳胡不语,六年前曾在幽州罗耿手下为官,有大才,性桀骜,罗耿不容,他便一怒回家养鱼去了。”
唐匹敌对燕先生说道:“我要帮李叱,就不能只看我自己,还是那句话,何为能臣?”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天空:“我这样的。”
燕先生的心都在狂跳,他一直以来,只觉得唐匹敌练兵作战,天下无双,却不知道唐匹敌的眼界,早已经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
唐匹敌道:“先生现在可是知道了,为何我要亲自率军去兖州?”
他微微笑着说道:“渔阳在兖州,渔阳有胡不语。”
“先生现在可知道,为什么我让庄无敌率军到蓟城?”
“蓟城有叶策冷。”
“阐州在西北,柳戈去了。”
“而李叱这一趟去碣石州,要路过高缸县。”
唐匹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嘴角的笑意也越发明显起来。
他缓缓说道:“李叱很强,是帝王之强,强在懂人心,我也很强,我是能臣之强,强在懂李叱的心。”
燕先生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他看着唐匹敌说道:“你自称能臣,那便是天下第一能臣了。”
唐匹敌道:“唔......不是多难的事。”
他的视线回到远处,指了指前边的战场。
“咱们该动身了。”
这是在半山腰,其实就是东野山的一部分,只是距离东野城有三四十里。
他抬起手微微摆了摆,亲兵随即举起宁军的烈红色战旗摇晃起来。
山下,六千纳兰精骑轰然而出。
马踏山河。
唐匹敌从身边手里把铁盔接过来,戴好。
“如果我不让李叱只带一军兵马来,常行必然不会出城,他不出城,我如何能抄他后路?”
他大步走下去,战袍随风而摆。
此时此刻燕先生心里的震撼,已经难以平复下来。
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很懂李叱,很懂唐匹敌,很懂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也觉得自己明白李叱有多优秀,唐匹敌有多优秀。
然而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年轻人有多可怕。
故人说,不可欺少年。
“你不告诉李叱,是因为怕他知道你必会前来支援,所以就不会尽全力了?”
他在唐匹敌身后大声问了一句。
唐匹敌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不告诉李叱我必会前来支援,是因为我不必告诉他。”
唐匹敌翻身上马,看向燕先生笑了笑道:“他一定知道。”
他微笑说道:“还有......常行之辈,配不上李叱尽全力。”
宁军队伍中。
李叱回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东野军队伍,瞧着规模似乎不小,但绝非是东野军全部。
“唔......”
李叱轻轻叹了口气:“本想把人都引出来,结果看起来,能追上我们的也就四五万人的样子。”
余九龄心说老大啊老大,四五万人还少?
李叱勒停战马,抬起手晃了晃:“传令,停下来,等着他们。”
余九龄不解:“此地距离东野城还没有多远,追赶咱们的贼兵后边,必然还有贼兵的后援,这里空旷,若被合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叱就摇了摇头。
“九妹,如果我们接着跑的话,敌人追之不及就要回去了。”
余九龄道:“他们追之不及回去,岂不是正好?”
李叱道:“你果然只适合诱敌,不适合作战。”
他看向后边追来的叛军说道:“我若不把人黏在这,敌人后边被落下的队伍,怎么会也追的上来?”
“我就是要在着等着,等着常行带着他的大队人马全都上来,唯有如此......”
李叱看向远处,那座名为东野山的地方。
“唯有如此,那个家伙才能舒舒服服在常行背后捅刀。”
余九龄疑惑了一下:“那个家伙?”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惊喜的喊出声来:“老唐?!”
李叱笑道:“唯有我把常行的注意都吸引过来,老唐才能带着骑兵从北边绕到东野城后,我越大张旗鼓,越是浮夸,常行越会觉得,我们的队伍在我身后,而不是在另外一个方向。”
李叱看着那个方向,嘴角勾起笑意。
老唐刚刚打过兖州,从北边走的路他熟悉的很。
天下间,我懂老唐。
天下间,老唐懂我。
李叱抽出横刀往前一指:“宁军!战!”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