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圆千里,谁不怕骆久虹?
尤其是在炉州之内,没有人不把骆久虹的话当回事。
能杀了宁军选派的地方官员,还试图嫁祸给骆久虹,这个人的身份必然有些来头。
可是骆久虹又不认为在虎帮大寨里,居然有自家兄弟会陷害他。
所以尤余刃就算是想从内部查一查都没机会,他不可能绕开骆久虹。
每个人都知道,大当家从来都不会怀疑自己人,要说江湖义气,骆久虹若称第二,江湖中也没人敢称第一。
天快黑的时候,县衙外边来了一辆马车,车停下来后,却不见有人从车上下来。
守门的士兵过去询问,一只手从马车里伸出来,递给那士兵一封信。
不久之后,一个头戴斗笠穿着大披风的人从县衙里出来,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缓缓起步,顺着县城的主街走了一段后,在一家酒楼门口停下来。
马车里的人下来后-进了酒楼,被小伙计引领着上了二楼。
可是到了二楼之后,那几人却从后边楼梯下去,从酒楼后门离开,在后门外还停着一辆马车。
几个人迅速上车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县衙,只是没走正门,从县衙后门进了院子。
这几个人进来之后,在那戴斗笠的人指引下,进了后院的书房。
一进门,曹猎就把头上的斗笠摘下来:“请坐吧。”
另外三人也把身上的披风和斗笠都摘了,为首的那个,居然是尤余刃。
另外两个人是他贴身护卫,是极为亲信之人,这两个人是当初骆久虹亲自给尤余刃挑选的护卫,已经跟了尤余刃十余年。
“拜见大人。”
尤余刃俯身一拜。
曹猎伸手扶了他一把:“先生免礼。”
曹猎的书桌上,就放着刚才尤余刃让人送进来的那封信。
尤余刃在信中说明自己身份,想和主事的官员仔细谈谈,若相信他的话,就想办法见一面,但尽量要避开眼线。
曹猎亲自动手给尤余刃泡茶,一边倒水一边问道:“先生既然是虎帮四当家,为何还要如此谨慎?”
尤余刃道:“如今这县城里的眼线,多到数不过来,也根本无法查清楚都是谁派来的。”
他看向曹猎说道:“其他江湖势力的人,裴旗的人,甚至还有我们的人。”
停顿了片刻,尤余刃继续说道:“不管是哪一方的人看到我来见大人,都不是好事。”
曹猎从这句话就能推测出来,这炉州内的情况复杂的很。
“裴旗的人?”
曹猎打算先找重点。
“裴旗都已经被围困在眉城出不来,他的人还能有什么作为?”
曹猎笑了笑后继续说道:“我主公大军围攻眉城,裴旗只怕是撑不住多久了。”
尤余刃道:“裴旗出不来,可是在距离这里不到三百里的地方,大将军澹台压境就在和裴旗手下恶战。”
曹猎多聪明的人,瞬间就懂了。
此时澹台压境的大军,受到了往西南进军以来的第一次阻碍。
裴旗的妻弟言雨生率军死守着蜀州西南重镇崇福,言雨生麾下兵马十余万,此人又极为善战,澹台压境已经攻了十余天,依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所以此时的马帮,就显得格外重要起来。
如果言雨生的人能争取到马帮帮忙,从宁军背后袭扰,言雨生就可能出其不意的反攻,将宁军击退。
而为了达到目的,言雨生自然会派人来,不遗余力的劝说虎帮大当家骆久虹。
曹猎问道:“先生的意思是,现在言雨生的人就在这县城之内,且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暗中杀了我们的官员,目的是为了挑起虎帮和宁军的矛盾?”
尤余刃道:“回大人,我不敢确定是不是言雨生派来的人杀了县衙的大人,但可以肯定,一定和言雨生有关。”
他轻轻叹了口气:“马帮太复杂了。”
整个蜀州之内,马帮大大小小千余支,小的只有几个人,最多的八千余人。
这些队伍,当然都是要听总舵主骆久虹的命令,然而在不是对外的时候,马帮内部的矛盾也很严重,纷争不断。
要说到对外,马帮的齐心是人所共知的事,可内部的矛盾之大,也是人所共知的事。
只是百姓们大多也只是听个传闻,其中的详细百他们自然不清楚。
这么多的队伍组成了蜀州马帮,难免会出现分帮结派的事。
比如按照实力来说排名第二的马帮队伍,被称为狼帮,他们的大当家地位仅次于骆久虹。
有不少小的马帮都依附在狼帮四周,和狼帮利益牵扯很深。
表面上是大当家骆久虹说了算,可马帮内部之间为了争抢生意,其实也经常大打出手。
骆久虹可以在一致对外的时候发号施令,但不能干涉马帮队伍各自发展。
狼帮的大当家叫孙左乙,大本营就在二百里外的东溪县。
巧合的是,此时澹台压境所率领的宁军,就在东溪县再往西南大概五六十里的地方,和言雨生的蜀州军对峙。
一想到这些,曹猎心里就生出一股担忧。
孙左乙手里只有五千左右的马帮汉子,按照他狼帮的实力,当然不敢直接对澹台压境的大军发起袭击。
除非他疯了,否则他很清楚,澹台压境的十万大军,压不过去蜀州军的防线,难道还压不死他这区区五千人?
可如果狼帮有办法,让整个马帮都站在言雨生那边,从背后袭击澹台压境,那么宁军就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