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沛凝视着他问道:“自从我大唐蝗灾肆虐以后,你们吃的什么?”
老翁赶忙道:“县衙给的赈灾粮食,你看,老朽刚还领了一些。”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刘沛一副早有预见的模样,将装有粮食的布袋打开,伸开手掌抓了一把出来,然后放在李泰的面前。
说是粮食,但在场人只看到了从稻、麦等谷皮上脱下的皮、壳。
一旁的李建成难以置信道:“这是粮食?这明明就是糠麸!这是给牲口吃的!”
李世民跟着脸色都变了,“这怎么能吃?
老翁摇头叹息道:“现在遍地饥民,各个州县又是蝗灾肆虐,能有一口吃的饱腹就不错了,谁还管的上是什么东西。”
“这不对啊。”
李有容惊诧道:“朝廷不是下令赈灾了吗?长安城内那些粮米,还有白盐以及桶装面,不都运向各个州县了?按理来说你们应当吃的是那些东西,怎能吃糠麸!”
老翁苦笑道:“小娘子所说之物,老朽从未见过。”
说完,老翁好似害怕和他们接触一般,刚拿作揖了一声,紧紧抱着手里巴掌大小的粮袋,慌张的大步离开。
“小郎君你看到了吗?”
刘沛脸上浮现出一抹悲戚,“这就是下邦县的现状,朝廷明明都已经下旨赈灾,天下各州都经由朝廷,得到了和长安城一样的粮米,可是这下邦县,老百姓却是吃着牲口吃的糠麸饱腹,下邦县如此,我大唐天下各州,还不知道有多少州县和下邦县一样!”
“这帮贪官!”
李世民紧握双拳,脸色铁青道:“他们是不是不知晓自己在干什么,他们这样做,无疑是在蚕食我大唐的国本这帮人都该杀!”
“贪官是该严惩,可是谁来严惩?
刘沛惨然一笑道:“下邦县被施闲、何超他们联手豪绅,打造成了铁板一块,就算朝廷派人下来,又从何查起?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个老翁,见官如畏虎,朝廷真要派遣钦差过来,怕是也要被糊弄过去。”
李泰目光深邃的望着那名老翁匆忙离开的背影,嗓音稚嫩道:
“刘县令,你是下邦县的父母官,我不是,我只是一个要去渭南县的九岁孩童,你若是想要斗倒和豪绅联手的县丞、县尉,当由你自己想办法,这件事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心有余力不足?
你分明是不想帮啊!
真要打破下邦县现在的困局,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偏头拧眉看着他,毕竟这天下的权柄,现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别说是那个施闲、何超了,就算是再往上一级的华州刺史、府尹,丢官罢职甚至人头落地,也只是李泰一句话的事。
但从心底,三人也明白,李泰此次出巡华州,途径下邦县,还真不好出手。
正如刘沛刚才所说,下封县如此,天下州县还不知晓有多少地方和下邦县一样,上有贪官下有蠹吏,上下其手鱼肉百姓。
若李泰现在出手,固然能解决一个下卦县的困境,帮上刘沛一把。
可然后呢?难道解决掉下邦县的事,天下州县所有地方,就都能解决了?
问题所在辐射天下,除非李泰有千百个分身,一同到临各个地方,否则这种乱象,绝对不会停止。
李泰摸着下巴,心中思索着这个问题。
想要把赈灾事宜,彻底推行下去,让天下州县各地的百姓,都不用吃那种给牲口吃的糠麸,就必须是能吏、强官,到一处就能破局一处,可是这种强官、能吏不好办啊。
要是真这么简单,也不至于发生下邦县的事。
何况自古至今,历朝历代这种事也是层出不穷。
李泰忽然心头一动,差点忘了,历朝历代它们不行,不代表自己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