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萊只是个小人物。
他的死日本人并不在意,不过为了笼络那些投靠过来的汉奸,倒是假惺惺的还在报纸上刊登了一则讣告,还给安排了一场隆重的悼念仪式,这是后话了。
……
宪兵队看守所。
李果戡被关押在这里已经差不多十来天了,因为他跟特高课的武岛茂德是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
他得到了一些礼遇。
起码住的是一个单间儿,而且不用每天过堂,其实每过一次堂,就是挨一次打,如果你不肯招供的话。
其实他早就想投降了,只不过,如此轻而易举的反水,怕是不会被日本人重视,他在日本留过学,很清楚日本人的性格。
他们对骨头硬的敌人反而会非常尊重,而如果欺软怕硬,膝盖软的人反而会打心里瞧不起。
怎么的也要坚持一下,别让人看清了自己。
“李兄。”
“武岛君,你又来做什么?”
“李兄还是这个脾气,我今天来不是劝说你跟我们大日本帝国合作,而是叙一叙我们同学之谊的。”武岛茂德没有穿军装,而是穿着一声灰条纹武士服,脚上踩着木履,走起路来踩在坚硬的地上,铛铛作响。。
“这套武士服,李兄还记得吗?”武岛茂德一挥手,身后一名勤务兵捧着一套武士服走了进来。
“这是?”
“还记得我们一起在剑道馆练习剑术吗?”武岛茂德说道,“这套武士服就是你当时穿过的。”
“这套衣服你还保留着?”李果戡惊讶的问道。
“当然,你我同学之谊,武岛岂能忘记,当时你还亲自教我中国的剑术,我记得的,我还想向你拜师,但你拒绝了,说同学之间相互切磋学习,不需要这么做。”武岛茂德说道。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成了你的阶下囚。”李果戡自嘲的一笑。
“李兄,何不换上这套衣服,我们共谋一醉?”
“这……”李果戡犹豫了一下。
“李兄还在纠结自己的身份,或者不愿意跟老同学喝上一杯?”武岛茂德一丝不悦的语气的问道。
“好吧,若是只喝酒,不谈其他,我愿奉陪。”李果戡点了点头。
“太好了。”武岛茂德露出一丝欢喜的笑容,一挥手,两名宪兵抬着桌子进来,还有各种已经准备好的食物拿了进来。
李果戡也换上了武士服,两人就这样跪在草席之上。
炭火烧的很旺。
牢房里一点儿都不冷。
“李兄,请。”
“武岛君,请。”
“一眨眼的功夫,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武岛茂德举杯饮下一杯酒,满是感慨的说道。
“差不多有十五六年了。”李果戡道。
“李兄还记得到士官学校报到的第一天吗?”武岛茂德问道。
“当然,当时我的日语还不是很熟练,问路的时候,还问错了,差点儿错过了报到了时间……”李果戡陷入了回忆当中。
“李兄,你说日中两国是兄弟之邦,又都遭受过西方列强的欺压,为什么不能够携手起来,共同振兴东亚呢?这不是我们当初的理想吗?”
“理想,日本为什么要侵略中国呢?”
“这不是侵略,是帮助中国走到正确道路上来!”
“说好了今天只叙友情的?”李果戡说道。
“好,还记得你在学校受了伤,住院的时候交往的那个护士吗?”武岛茂德马上换了一个话题。
“花子过的还好吗?”
“你回国后,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不过可惜的是,孩子后来流产了,现在嫁了一个酒鬼,前年丈夫死了,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的很苦……”武岛茂德说道。
“是我对不起花子。”李果戡眼眶一红,当年他一心回国,而只能抛下在日本的女友了,他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
“李兄,如果有机会,你还想再见到花子吗?”
“算了,她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我就不再去打扰了。”李果戡实在是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被自己伤害过的女人。
“嗯,李兄这么想也是对的,现在的花子你见到了,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几杯酒下肚。
这同学的距离立刻就拉近了不少,敌意也没有那么大了,甚至喝的高兴起来,还哼唱几句日本民谣。
这日本的清酒虽然度数不高,可一旦喝多了,喝醉了,那可真是比中国的白酒厉害多了。
李果戡喝的最后连自己是怎么醉倒的都不知道,不过,等到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枕头边上放了一张报纸。
上面第一版下,很小的一块,是一则“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