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自己的提议只是“假设性”的,前提是元帅点头同意和波拿巴家族合作,但是现在这对夫妇在言谈之间,却好像把自己的话坐实了,搞得好像自己已经跃跃欲试,随时等着去恭迎他们一起返回法国一样。
最让人无奈的是,他现在还没办法在公主殿下面前否认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否则那就太让人扫兴了,搞不好还会被怀恨在心。
所以哪怕明知道不妥,他也只好在公主殿下面前摆出了一副热情满满的样子。
“公主殿下,我深知此时国家正在面对着危机,灾难也许迫在眉睫;同样我也深信,您和您的丈夫,能够靠自己的勇气和凤仪,得到全国人民的心,也就此消弭那些可能爆发的灾难……如果在这份伟大而光辉的事业当中,我有机会为你们提供任何帮助,我一定责无旁贷。”
看到少校这么说,特蕾莎也非常开心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少校先生,正如您所说,我们夫妇在进行一项艰难的事业,这单靠我们夫妇两人是注定无法完成的,而是需要那些俊杰志士团结一心,和我们一起迎难而上……如果能够得到您的帮助,我深信我们的事业一定又多了一分成功的希望。”
说着说着,特蕾莎又托起了自己的儿子,举到了少校的面前。
“而且,不光是我们夫妇,我的孩子也注定要承担这项艰苦的事业,他日后也要仰赖您的帮助了。也请您以一如既往的热诚帮助他吧……”
少校仔细地端详着面前的婴儿。
虽说金发的婴儿看起来挺可爱,但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无论他身上流着什么血脉,但是他此刻无非是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而已,更谈不上什么“天生不凡的威仪”了。
然而在现在这种环境下,他自然不能把心里所想的事情表露出来,他以满怀敬意的眼神看着这个孩子,好像这个婴儿身上真的带着什么光环一样。
“这个孩子,日后必定成就一番大业。”接着,他脱口而出。
“借您吉言。”因为少校的恭维,特蕾莎也非常高兴,“我们也会为他铺好一切路的。”
因为少校如此懂事,所以他也得到了特蕾莎的青睐,她也有意无意地对少校表示了拉拢的善意。
同样,在有意无意当中,夫妇两个人以自己的表现,在少校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可想而知,他之后回到苏尔特元帅身边之后,也会将这份印象分享给元帅的。
在放下了最初的戒备之后,三个人都聊得相当投机,到了中午的时候,艾格隆夫妇还邀请少校一起共进了午餐,席间特蕾莎还特意问了少校当初在军队中服役时的所见所闻,并且在每个适当的时机都表现出了赞美和惊叹,尽管明知道这是公主殿下在刻意为之,但是少校心里仍旧有些飘飘然——毕竟,这世上能够得到这样机会的人实在不多。
在宾主尽欢,少校结束了自己的觐见,然后在卫兵的带领下,前往给自己安排的房间休息。而艾格隆和特蕾莎夫妇,则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当中。
当房间里只剩下夫妇两人之后,特蕾莎脸上原本的笑容也渐渐地被严肃的表情所取代。
“殿下,您同这个人到底谈得怎么样?”她问。
“谈得还算顺利吧——”艾格隆淡然回答。
然后,他将自己刚才和少校商谈的所有细节都如实地告诉给了特蕾莎。
“苏尔特元帅果然奸猾呀……都这时候了还在耍手腕!”听完了之后,特蕾莎做出了评价。
“他确实在耍手腕,但也不能说完全在观望,至少他已经准备向我展露一点诚意了。”艾格隆耸了耸肩,“我现在能够拿出的筹码不够多,他当然不会满足——不过,只要他能踏出第一步,终究他就没有回头路了,我会让他跟着我们一起走下去的。”
在艾格隆看来,只要元帅能够同意到时候派人来护送自己一起去巴黎,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实质上站在了一起,他相信就算元帅想要翻云覆雨,自己也能够把他绑死在自己的身边。
说到底,无论多么有威望、多么有手腕的人,都无法靠孤身一人来施展自己的权力,他需要追随者和走卒,苏尔特元帅对自己的追随者们,并没有完完全全的操纵能力,那些人同样有着各自的心思——元帅能够命令他们,但是反过来说,也只有他们执行元帅的命令,元帅的权力才有意义。
因此只要自己夫妇能够打动那些追随者,最终,元帅会反过来被裹挟到自己这一边,到时候他哪怕想要反悔恐怕也没多少选择余地了。
所以他宁可先虚与委蛇,让元帅踏出最关键的第一步,哪怕摆出低姿态也在所不惜——在这场博弈当中,能够赢得人心的,最终还是要看自己能够施展的魄力和魅力。
艾格隆的心思,特蕾莎也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她也知道,丈夫的事业同样也缺少不了自己的帮助。
正因为如此,所以刚才艾格隆至少稍微给了一点暗示,她就立刻和少校相谈甚欢,以此来博取对方的好感。
从目前的效果来说,这个策略是有成功的希望的。
不过,除此之外,特蕾莎心里还隐隐有点顾虑。
“苏尔特元帅如此首鼠两端,看上去实在有些桀骜不驯……纵使暂时和我们站在一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塔列朗虽然也很可恶,但毕竟他只是个文官,哪怕再怎么口灿莲花,被人抛开之后也造不成太大的祸患,苏尔特元帅可不一样,他有刀兵在手……”
“我当然知道。”艾格隆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一步步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