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上面命令是让他们保护百姓财物的,那些残兵逃跑后,他们也就该撤了。
可汤醴觉着,这伙残兵虽为骑兵,但人困马乏,没什么战斗力,以他们之力完全可让这些残兵有来无回。
范深本不愿答应,但两人一番斗嘴吵嚷后,范深不敌汤醴的激将法,最终还是依汤醴之言,决定去追击那伙残兵。
两个百户所,二百余人,远离营地,深入敌区,只为追击一些残兵,这乃军中之大忌。
其实,这伙残兵被大明军队追究的到处跑,士气全无,完全就不是范深汤醴之对手的。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在他们追上之后,这些残兵本已投降。
就在此时,有一人趁机逃跑,范深当即举起火铳射击。
岂料,火铳竟无声。
范深以为自己方式不对,退出火药,重新装填,再行射击。
与之前一样,依旧无甚效果。
汤醴瞧范深如此,他则当即装填射击,一连几次,与范深的结果如出一辙。
眼瞅着那逃跑的骑兵跑远,他们这里却没发出一弹。
投降的这些残兵一瞧他们手里的火铳犹如烧火棍一般,士气顿时恢复了许多,当即奋起反击。
因汤醴和范深等人并不以为是火器出了问题,应对不够及时,被这些残兵反败为胜。
等他们拔剑建立起防守之时,带出的兵丁已被斩杀大半。
范深催促汤醴先走,他则留下断后。
待汤醴返回营地,却久久不见范深人影,虽知范深已是凶多吉少,但未免还抱着些希望。
直到次日,有残兵以马拉着范深等牺牲之人的尸身于大漠中嬉闹玩乐,他们抱起的希望也终彻底破灭。
后来,军中以百石军粮,换回了牺牲数百将士的尸身。
这耻辱简直可称之为奇耻大辱,自与北元鞑子交战,从未有如此屈辱之时。
汤醴因违反军纪,被打了五十军棍,奄奄一息,差点丢掉性命。
朱棣徐达等人,当即对所有火器展开自查,发现却有一批火药乃是混杂了些火药的煤渣。
煤渣烧火可行,可若是充当火药可没什么卵用的。
这次只是面对北元鞑子的残兵,若是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呢,难道因火器问题导致大明谋划数十年之布局就这样胎死腹中。
所以说,火药之事乃大事。
陈恪他若不弄这火器,完全可用其他方式布局。
历史上没有这种火器,北元不也还是被肃清了吗?
可现在有这种火器,所有的排兵布阵都已把火器加进去,却偏偏出现了此种问题,这可是重大失误。
朱棣徐达二人联名上奏,请老朱严查此事,并请老朱核查发往其他之地的火药是否也有如此问题。
这个损失已经够大了,其他地方到底是否也有如此情况是得好生核查一遍了。
看过奏折,陈恪满脑子都是范深的音容笑貌,仿佛隐约之间,还能听到范深正于背后喊着他。
范深那小子是有些脑袋不够用,但绝对的够义气。
为了他,竟能够一把火烧掉周德兴的府邸。
自进入军将大学堂,经一段时间的训练,范深这种做事不动脑筋的毛病其实也改了不少。
早知道会有如此结局,他也就应该把范深留下。
毕竟以范老五在兵仗局的地位,范深这辈子是不用愁的。
大明不缺英雄,可他却再无兄弟了。
“你有何话说?”老朱问道。
陈恪却并未先行回答老朱的问题,而是开口道:“何时送范深回京?”
范深虽不是执行军令战死,却也是战死于与北元鞑子的对战中,他有资格被送回乡中安葬。
老朱心情不佳,对陈恪答非所问很是不满,冷声道:“送个屁的京,违抗军令,擅自迎战,亏了咱那上百石军粮。”
不管范深是否是汤醴怂恿,倒却也是违抗军令了。
但不管怎么说,范深不仅是死于正面迎敌之上,还在危及关头勇于断后,也算是死的光荣。
风风光光送回乡中,那也是应该的。
老朱出言,陈恪不再像往日那般恭敬,直接怼道:“范深乃是为国战死,凭什么不能送回京中?”
搁在以往,陈恪在老朱面前绝不会如此态度的。
陈恪开口,老朱瞪着眼睛,道:“你说什么?”
面对老朱反问,陈恪依旧不敢示弱,回道:“范深为国而死,理应风风光光把他送回京家中。”
范深盼望着衣锦回乡,他现在为国战死了,陈恪理应为他争取一下。
“咱若偏不如此呢?”老朱瞪着眼睛反问。
能怎样?反了?
最后一刻,陈恪用理智压下了脱口而出之言,只道:“那臣便亲自往北地接回他,进入军将大学堂他是为支持臣才去的,若不是去那里他也不会战死,待接回了他,臣任凭陛下发落。”
老朱眼神在陈恪身上扫来扫去。
一旁的朱允熥这才悄声,道:“皇祖父已下旨各州府先送讣告,再送战死的将士归乡。”
既已下旨,干嘛不早说,吓他一脑门汗。
陈恪没心情如往常那般嬉皮笑脸掩盖自己错误,直接跪地道:“谢陛下,臣失礼甘受责罚。”
他并不后悔之前所为,即便重来,他依旧会那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