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都听乐了,骂道:“你们也配用诸葛丞相的名言!我不要你们死而后已,只要你们别祸害百姓就行。”
众人吓得齐齐打了个寒蝉,急忙躬身答应。
沈墨如今手下文官奇缺,有经验的胥吏捕快这些也同样缺乏。虽然这些清廷的旧官吏身上毛病不少,但是改造一下还是能用的。
只要不是那种作恶多端的,沈墨都原意给他们一次机会。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个道理是非常实用的。
有了这些人做事,最起码衡阳城的里基本秩序能更快的恢复,对于清剿藏匿在城中的清军溃兵也更方便一些。
论起对城中的大街小巷,人口组成,乃至各种底层情况,这些衙门里的衙役捕快们绝对是最熟悉的那一波人。
有了他们的帮忙,清军溃兵要想不被搜出来的就太难了。
暂时安下这些人的心之后,沈墨又一一点名,让那些主要官吏出来露个脸,顺便认识一下。
看了一圈后,发现通判一个是老好人,以前对杨成泽是唯命是从,杨成泽说啥就是啥,从来不投反对票,就是个杨成泽的应声虫。
一问之下,原来这位就是个范进式的人物。中举的时候都四十多了,好不容易当个官,也没多少建功立业的念想了,只想平平安安地当几年官捞点钱然后退休回老家当个富家翁。
所以在上任之后,发现杨成泽这个知府比较强势之后,更坚定了当个应声虫的想法,每天混日子。
看着这位胡子都快白了一般的老头,沈墨心中已经给他打了叉。
而那位同知,虽然年轻些,但是却也是个应声虫式的人物,不过比起胡子都白了的通判,看着到还沉稳干练不少。
这人倒是可以继续观察一下。
有的人当下属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一旦独当一面的时候就展现出不一样的性格。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行事风格,还是要看他在哪个位置上。
有时候,是他屁股下面的那个位置赋予了他一些本来没有或者很少的东西,让他变成别人一眼不一样的一个人。
同样一个人,当农民跟当知县,肯定展现出来的是不同的两种面孔。
继续观察,倒是发现衡阳知县郎三泰是个人才。
这个郎三泰是长沙府的人,今年刚刚二十岁,长得虽然平平无奇,但是看起来却很干练。
沈墨一问,这位老兄还是个神童一般的人物,十二岁中了秀才,十四岁中了举人,十六岁就中了进士。
只是中了进士的时候刚好赶上吴三桂起兵,清廷半壁江山都丢了,根本没有多余的位置给他派官。
而且这小哥的老家长沙府当时也属于吴三桂的地盘,所以他也不敢回家,就在京城附近溜达,到各处乱窜。
大概算得上是一种游历。
虽然古代要求百姓出远门必须要由路引,但是这一点对于有功名的读书人来说不适用。
理论上是有功名的人天下都可以去的。
三泰小哥家里也算有钱,自己也从小练了一点功夫,所以带着两个仆人就在北方各地到处溜达,一边溜达一边还喜欢找当地人唠嗑。
溜达了三年之后还写了不少的游记,包括自己的一些所思所想。
回到京城之后,有好友劝他将这些游记整理一下出版,但是他想了想后拒绝了。
他告诉好友道:“这个朝廷容不下这些文字的,我要是敢付印,不仅功名丢了,我的脑袋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虽然当时的文字狱还没有发展到最高峰,但是这个浪潮却已经开启了。
就是从康熙手中开始的。
等到吴三桂生死败亡之后,清廷收复了湖南,他这才被派到衡阳县当知县来了。
三生不幸,付郭府城。县衙跟府衙在同一个城里,知县就很难当。出了事情是知县背锅,有了政绩却是知府的。
郎三泰也是个聪明人,看出来杨成泽的是一个权力欲和控制欲都很强的人,所以也就跟同知和通判一样当了个应声虫。
但是他私下却经常去走访民间,了解衡阳县乃至周边的情况,光是各种笔记就记下了厚厚好几本。
沈墨越听越觉得这是个人才。
虽然目前没有什么政绩,但是却很喜欢搞调研,而且调研笔记还写了不少。
“你写的东西能让我看一下吗?”
沈墨问道。
郎三泰沉声道:“禀告总镇,那些笔记在我的书房之中,总镇若是有兴趣,改日一定奉上。我如今身上却有一本奇书,想奉上与总镇一观。”
沈墨来了兴趣,问道:“奇书?拿来看看。”
然后郎三泰从怀里掏出一本都被翻得卷了毛边的薄册子双方递给了沈墨。
沈墨接过一看,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
因为郎三泰递给自己的正是一本自己亲自编写的《荡寇集》。
沈墨打开翻了一下,薄薄的一本册子里,书页上的空白处几乎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既有赞叹的,也有疑惑的。
看的出来,这位是真的认真研读了一遍。
沈墨顿时生出了爱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