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待价虽然出身名门京兆韦氏,但却并没有什么学术的造诣,家族发展偏重于武功勋贵,特别是与李唐宗室的联姻,也是算是一个比较典型的关陇勋贵门户。
这样的作风也是有利有弊,难免会卷入皇室斗争中而骤起骤落。韦待价一家便先后卷入了太宗子齐王李祐与高宗初年的房遗爱谋反一案,颇受波及。
但对这些关陇勋贵而言,仍是皇家虐我千百遍,我待皇家如初恋,一有机会还是要贴上来。
李潼对韦待价比较陌生,但对他的曾孙子韦应物倒是颇有印象,毕竟抄了人家好几首诗。至于韦氏上赶着倒贴李祎,他也有所耳闻,是昨天家宴中李千里吹嘘提及。
这件事当中还有一个隐情,大概也是格辅元提及此事的主要原因。那就是韦氏不独在追求跟李祎联姻,在此之前这一家人所谋求的联姻对象是北海王李成义,据说已经到了过礼的程度,但是随着更好的目标出现,即刻便放弃了这一桩婚事。
北海王兄弟虽然与皇家血脉更近,但综合各种条件来说,终究不如李祎这个宗家后进。毕竟李祎亲长们俱在势位,本身又获得圣人的欣赏看重,可谓是前程远大。
老实说李潼是有些看不惯这些破落勋贵们的行事风格,趋炎附势但又放不下妄自尊大,或许智力不俗,但大半都用在钻营幸进门路。哪怕有着韦应物的印象分,对此也难生好感。
不过他对这样的小事也犯不上发表什么看法,只看昨天李千里讲起这一桩事时那不无得意的样子,大概对这一桩婚事也颇感满意,甚至不乏借此压制北海王兄弟而向圣人表功的意思。
李潼对李千里的这点小心思倒不怎么在意,只是他虽然看好李祎,也没必要越过其亲长安排婚姻大事。
可现在格辅元状似闲谈的讲起这件事,李潼索性顺着这一话题笑语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成家立业,是人道有序的根本。但也正因此,尤需注重民风伦理的教化。访贵问富,民间论婚俗情难免。但朝廷用武功士靖边,不该成为刁民趋炎附势的眼线!日后有司若有受理由此生出的相关讼案,需依法绳之,不要放纵滋长奸猾邪计!”
圣人语调虽然并不严厉,但群臣听在耳中,心内俱是凛然。这是已经将由此衍生出来的纠纷上升到了名教风俗的高度,谁若因为嫌贫爱富、一女多配而招惹官非,那乐子可就大了。
格辅元本来是担心京兆韦氏这一做派或会让刚刚有所平缓的宗家人情再生波澜,所以才特意提及此事,待听到圣人做出了这样的基调,便也连忙微微欠身、低头说道:“圣人思虑周详,臣等必谨遵此意,绝不放任风化有失!”
君臣之间简单的对话,所造成的影响却是极为深远的。一方面圣人并不因为格辅元所举的例子相关人员的特殊身世而作另眼相待,表明了圣人不会刻薄寡恩的虐待已故相王的子嗣,如此宽大包容的心态让臣员欣慰。
另一方面诸如京兆韦氏这种想要凭着攀附幸进而重回时局的人家,这条路子是被彻底堵死了。
当然民间真正男欢女悦的婚配是不受影响,对眼下西征将士备受追捧的情况也干涉不大,但是像韦氏这种嚣张到对皇家子弟都挑三拣四又吃相难看的人家,无疑会大受打击。
略过这一桩小事,接下来便是对将士封赏的正式讨论了。朝廷大功封赏,主要还是体现在官爵财物等方面。
这其中,爵位财物的赏赐都不算太大的问题。朝廷对于爵位的授给,自有一套衡量的标准,李潼也并不打算拔高规格,此战功士们主要是青壮将士,若过于超溢封授,接下来的官职安排反而有些不好安排。
而且收复青海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诸多用武之地,也需要让这些少壮将领们保持继续进步的渴望与目标。
至于钱物的封赏,多达十数万将士的规模,对当下的朝廷而言的确是颇有压力。但积鱼城一战的缴获,便足以负担大部分的赏格。剩下的一些缺口便也不算大问题,绝对能够做到有功必赏、有劳必酬。
真正的重头戏,还是接下来官职的拔授与调整,这对接下来朝廷的军政策略与内外格局才有着重要的直接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