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盛会,朝野瞩目,乃是色艺扬名的绝佳时机。如今华台搭好、美辞习就,剩下的便要看你等各自发挥。东西两京、地虽不同,但群众意趣欣赏,无非旧技几桩。既然往年能惊艳东都,如今便没有伏在人后的道理!”
讲到这里,太平公主神情变得更加凝重,深吸一口气之后才又继续说道:“我也不瞒你们,为了今日这一场戏言,我所付出,多到你们难以想象!所以,无论故谊如何,今日若因谁粗心出错、害我大事,那主仆情义了结于此,我还必要严惩她累我之罪!”
在场诸伶人们听到这话,无不凛然生畏,纷纷点头应是。
不需太平公主提醒并警告,她们也知这段时间来公主殿下为了今日之事可谓殚精竭虑,大到场馆、戏场的张罗,小到伶人们各自衣饰服装的置办搭配、乃至于具体到几个才艺出色者日常的饮食起居都有过问,就是担心发生什么意外或会影响到她们的发挥。
更不要说太平公主各处访求、传教给她们的那些新辞新曲,无不是上上之选,甚至就连昨天还有访来数篇,教她们连夜练习。哪怕这些伶人们诗情不高,但久在欢畅也能不失判断,知这些辞曲一旦面世必将惹人惊叹、传唱不休。
虽然太平公主做这些事情本质上还是处于对自身利益的诉求,但这些伶人们也都明白,自己若能借此时机扬名获宠,对自身的处境也会有极大的改善。
因此尽管太平公主对她们威吓有加且要求极高,她们也都没有什么怨念滋生,只是尽心尽力的筹备着,务求稍后登台后务必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虽然伶人们态度都极为端正,但太平公主还是不肯放松下来,仔细检查着各种事务,偶有伶人出现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疏忽也都不肯放过,开口便是一通厉训,不给人留丝毫情面。
原因也很简单,正如她自己所言,她为今日盛会付出的实在太多了,多到一旦效果不如预期、就连她都将会很麻烦的地步。
上官婉儿也做男子装扮,帮着太平公主张罗布置一些细节。这倒也不是太平公主的要求,纯粹是她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在力所能及之内帮上一点小忙。
这会儿见到太平公主那么紧张焦躁,上官婉儿便上前安慰道:“事到临头,总要走上一遭,结果是好是坏,之后自见分晓。你又何苦在事前这么为难自己、为难别人?”
“我为何会这样,你难道不知?托你家李学士的福,若此遭……呸、呸!总之这一次,我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绝不会被人看轻、讥笑!”
太平公主讲到这里,已是一脸的斗志昂扬,为自己打气。虽然说那可恶的李潼狮子大开口、气得太平公主睡梦中都要咒骂不休,但其实凭心而论,这一次的钱花得还算值。
且不说李潼交给她的那几篇新辞一看便知必是传世佳作,单单在别处给开的方便之门,也让太平公主筹备起来更加的轻松。比如这一处地当繁华的戏场,还有台上台下那些奢货摆设,包括台上的一些舞美场景,李潼也给提出了许多的意见。
对于李潼的意见,太平公主还是颇为重视的。这小子在这方面的确是才情卓然,自家阿母那么精明的人,栽在这小子手里的起点便是那一场《万象》大曲。
从这几方面来说,这个价格还是物有所值。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那小子不见兔子不撒鹰,临到事前才将相关诸事交待过来,让她没有更充裕的时间进行准备,也就难免患得患失,否则大不必如此紧张。
“那你稍后真不入菡萏园?”
上官婉儿见太平公主情绪仍是不佳,便也不再作安慰,只是又问了一声。
“我哪有时间?况且,我也不乐意见他,你自去便是了,不必留此扰我!”
太平公主闻言后便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顺便指了指外间守住一堆器物的一名青衣小太监说道:“稍后入园,你把那小阉奴领走,我不过借了一些内库器物,值得他防贼一般看守?稍后若事生波折,我担心忍不住要打死他!”
上官婉儿闻言后更是一乐,转身便走向那小太监,垂首说道:“你稍后引我入园,不必留此长守。公主殿下做事自有交代,何须你们这些下员瞪眼监督。”
小太监高力士闻言后便摇摇头,一脸坚定道:“导引事宜,自有谒者当事。我奉命看守内库器物,凡内库所出,一寸一角都不能遗失在外!那贼奴,手脚轻慢些,不要刮花了涂漆!”
说话间,高力士一蹦尺余高,再也顾不上搭理上官婉儿,抬手指着一名搬抬器物的公主府家奴便训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