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学位与场地有限,所以行台另设集英书院,位于京中光宅坊,用于给参考学子录名造籍,以汇总四方学子。
朝廷科举尚有诸州贡举人进行遴选,集英书院的院试便是行台考选的一次初试。当日参考、当日出榜,相当于朝廷典选的长名榜。过了院试,才可以参加西京国子监监试,监试通过后,便有了正式授职的资格。
当然,如果嫌监试授职过卑,也可以继续备考参加行台所主持的堂试。
虽然行台一系列的考选都没有朝廷所授给的正式官身,但有一点优势是朝廷科举所比不了的,那就是在这考选过程中,并不存在大量荫给占据名额,毕竟这也是朝廷才拥有的权力,行台还是没有资格对官员子弟直接进行荫授的。
郭元振听到安排自己去守仓,脸色不免一苦。不过他小事上抖机灵,大事上还是不敢含糊,连忙入前恭声应是。
入堂坐定、随意批阅了一些堂务府事之后,李潼突然一顿笔,想起来一节,抬手指了指陆景初说道:“途中偶闻坊间新辞传唱,听说是陆学士乡亲拟作?”
陆景初闻言后连忙起身,将刚刚入京的贺知章介绍一下。
李潼闻言后也颇感兴趣,又笑语道:“江南有才士啊,这越州贺知章,会不会参加院试?若是入场,将他考卷取来府中观详。”
陆景初闻言后自是大喜,他对自己这表兄才华颇有信心,认为不必凭着幸进出头,所以没向雍王举荐。但现在是雍王主动垂问,那意义自然就不同了,又连忙讲了一些贺知章的旧作。
李潼听完后也是颇为高兴,贺知章大名他自然不陌生。且不说其人最为人知、与李白之间商业互吹的互动,单单其人本身就值得李潼另眼相待。
贺知章传世诗文不多,但在初唐到盛唐这一个唐诗的过渡时期,自有其非凡位置,号称盛唐之先声。不说沈宋之流初唐诗名早著,在从初唐到盛唐这一时间点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物就是陈子昂与贺知章。
陈子昂诗文俱壮,可以说是一扫六朝颓声,但是憾于命运多舛、英年早逝,陈子昂虽然破除六朝遗风,但却没怎么有时间去做更多开创。如果说陈子昂是重在破,那贺知章就是创了,自贺知章以后,唐诗无论题材还是技法,包括诗文名家都呈井喷一般涌现出来。
现在陈子昂已经在事行台,贺知章这个原本的江南状元也来到了长安,李潼心里当然高兴得很,并打算找个时间见见贺知章,搞点文抄活动震震他。贺监都已经入世了,群星璀璨的时代已经不远,再不抄就他妈没机会了。
不过相对于贺知章的诗文之名,李潼眼下更感兴趣还是陆景初的另一个亲戚,就是他的连襟萧嵩。萧嵩于盛唐出将入相,也是开元时期一个重要人物。
不过怎么说呢,相对于贺知章才情外露、乍一入京便引起了一些讨论,萧嵩这人就有点学渣的味道。
萧嵩去年就来到了长安,看在陆元方的面子上,李潼还免了他的学杂费让他入读国子监,但用杨再思的话说这娃就是个样子货、绣花枕头,陆氏名门、不意有此愚亲,一点秀气全都浮于表面。
李潼倒是不怎么了解萧嵩未发迹时的经历,只是将之列在了还能救一救的名单中,打算找个机会将之召入鹰苑栽培。也不说给谁面子,毕竟长得帅的人免不了是惺惺相惜。
午前处理了一些琐事之后,午后杨再思入府奏事。他是西京国子监祭酒,一应选事也在职内,近来也是操劳有加,看着都有几分消瘦。
李潼特意将杨再思留在邸中用餐,并于席中递出一份行卷,望着杨再思笑语道:“这里一份三原学子行卷,能否有劳杨相公惠评,直免院试?”
杨再思闻言停箸,抬手将这行卷推在一边,并正色道:“学子投卷,行台自有集英书院纳之。臣职非在此,不敢启阅。”
李潼碰了一个软钉子,不免有些不悦,瞥着杨再思微笑道:“近来有闻时流所论,言杨相公东西作风不一,往年就事神都,颇有和光同尘。如今在事西京,却似有卖直之态啊!”
杨再思听到这话便笑起来,在席中举杯笑道:“臣为殿下贺!殿下得人得治,具位臣员能凭卖直而获尊荣,此庸道之主能得之态?”
李潼闻言后先是一愣,不久后也笑起来:“水土不同,或橘或枳。不独我得人,杨相公也得于世啊!”
彼此互吹之后,李潼又笑着说道:“此三原学子李潼,确有秀才实在,只因身世不便,投我门庭求一方便,揽卷惜才,实在不忍却之。”
杨再思听到雍王这么说,便也不再卖直,餐毕洗手然后才笑语道:“能得殿下垂青,我也实在好奇究竟何等令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