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戍外劳远,起居却少近人料理。青海大破蕃奴,处境短得从容,也该稍解亲员离远的别情。这是你家私情内事,王妃自己安排。”
望着雍王家眷们,武则天微笑说道。
王妃听到这话,心中便有了然,内心虽有不舍,但还是说道:“唐孺人久侍殿下,最知殿下心好,可以直赴长安,代妾侍劳,慰解殿下在事的辛苦。”
“我、妾能去长安?”
唐灵舒听到这话,先是稍有错愕,片刻后已经是惊喜不已。
听到王妃这么说,武则天满意的点点头,大气不妒,这让她对自己所挑选的孙妇更加喜欢。
雍王招唐孺人往长安去,本就在昨日送入上阳宫的家书中。这也意味着雍王短期之内并不打算返回神都,甚至还有继续向西域经营的想法。
武则天对此是略有异见的,她终究还是觉得神都这里的局面要更加重要。但昨日皇帝来见,也让武则天意识到眼下不是召回雍王的良机。
眼下朝情局势仍然纠结势恶,雍王一旦归朝,必然要做好以力破局的准备,但朝中内耗仍不够严重,届时所要面对的反扑必然也更凶狠,很难做到从速定乱。
如今雍王分陕自重,既能避免重新卷入朝局政斗的内耗中,又能保持一旦朝局失控、即刻入场干涉的超然,这样的处境无疑要比直接归朝从容得多。
也正是因为了解到雍王这种想法,武则天才拒绝了皇帝的提议。这么做无疑是对皇帝有些残忍,要将其继续摆在神都这困斗局面的核心,也无怪皇帝昨日会那样失态厉言。
但是话说回来,雍王在陕西所面对的局面未必就比皇帝要好。陇边、河曲、安西乃至于蜀西复杂的羁縻胡情,还有吐蕃、突厥两大边患强敌,雍王都代替朝廷承受下来。
真要相比的话,皇帝的处境其实比雍王要优越的多。神都革命后,他被群臣奉迎归朝,身边天然就有一批唐家老臣为其拥趸,不能平衡情势是自己能力有缺,并不能归咎旁人。
皇帝只见到雍王青海大胜的风光,以及此胜给他带来的庞大压力,却没想过,一旦雍王此战不胜,怕就要直接命丧陇右,甚至不能生归长安。
对于这一对儿孙,武则天无所谓对谁偏爱更多。事实就是,到目前为止,雍王的作为的确要比皇帝优秀得多。
临老遭此反制,哪怕仍有壮志不已,但年龄却是一个天然不可逾越的限制。武则天不再奢望自己还能否复起,所考虑更多还是要把帝国交给更加合适的人选。
皇帝并非全无机会,如果真的有能力抢在雍王继续势大之前将朝局把控起来,甚至都不需要动情央求诉苦,武则天都会用其余威将雍王召回荣养。
但若反之,她就要为雍王归朝继统铺平一下道路,使这唐家国业所托得人。大位取舍,本就不容私情。
且不说皇太后腹计如何,当唐灵舒知道自己能够前往长安与殿下相聚的时候,已经欢欣的不能自已,恨不能背生双翼,直接便飞往长安。
但她还是不得不苦等几日,等待朝堂中的纷争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才能随犒军使节同赴长安。
有关陇边功事的纷争,一直到了六月中才总算形成一个定议。最终这个结果,也并不仅止于对雍王和陇边将士的犒奖,而是新一轮的朝事调整。
镇国雍王功迁中书令,加太尉衔,实领陕西道大行台尚书仆射。其分陕之势更加彰显,特别贞观年间便被废止的大行台再次复设,而且还设在了陕西,无不透露出朝廷对于节制雍王的无能为力。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雍王一系在朝中的失势,陆元方停参知政事、以犒军大使西进陇右。如此一来,雍王诸相唯余欧阳通在朝。余者诸员,也都各有调闲外使。
可以说,除了潞王李守礼所领左羽林军,雍王一系于都幾之内已经不成势力。
与此同时,宰相李昭德罢相,位为特进,获得当年被他斗出朝局的武承嗣一样的待遇。至于崔玄暐,则直贬为凉州参军,完全落进了雍王指掌中。
政事堂连罢三相,但也补入一人,那就是安西大都护王孝杰,以兵部尚书归朝,再度拜相,安西副都护唐休璟则继为大都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