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纪也已经不小,稍后我亲写一张婚书,你携去归国,向羊卓雪家求婚。”
听到这话,弓仁神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忍不住颤声问道:“阿父为我选定的妻,是琛氏的叶阿黎?”
钦陵闻言后微微颔首,见儿子神情如此激动,便也忍不住笑道:“叶阿黎是羊湖滋养出来的江南明珠,她父曾是叶茹茹本,母则孙波小王,本身还是古仁三部的邦女,自然匹配得上我的儿子!”
何止匹配得上,简直就是高攀。钦陵要通过联姻扩大自己在国中的同盟关系,所选择的女子自然不可能会是寻常人家,只听这一连串的名头,便知那个名为叶阿黎的女子之不凡。
孙波被兼并之后,其王族处境凄惨,其大王被逐、小王被杀,只有王族分支的末农氏因与前赞普松赞干布的姻亲关系被保留下来,并且继承了小王王号,世代为孙波茹的茹本。
虽然如今的孙波茹已经不是女子主事,但故俗仍存,如今的孙波小王末农氏更是王母没庐氏所信任的内相,常年伴驾献策。叶阿黎本就是末农氏的嗣女,未来是很有可能继承孙波小王之位的。
不过相对于这个小王的虚号,钦陵更加看重那女子父系的出身。
琛氏在吐蕃乃是根深蒂固的大氏族,甚至早在吐蕃还未壮大之前,便是十二小邦的邦主之一。随着卫藏四茹形成,其首领更成为叶茹上部茹本,是吐蕃权势最大的人之一。
如果能够凭着这一桩婚事达成盟约,就意味着噶尔家族的盟友扩大到山南重要人物,赞普再想对付他也要仔细斟酌一番。给儿子娶了一个琛氏女,钦陵便可直接影响到五茹中的两茹。
对于父亲给自己选择的这个结亲对象,弓仁自然是满意之际,这从其表情就能看得出来。可在惊喜之后,他却不免患得患失起来,不乏忐忑道:“国中想要迎娶叶阿黎的子弟,比逻娑川牛羊还要多。叶阿黎生性高傲,未必瞧得上我……更何况、叶阿黎的父亲,旧年还是因阿父而死……”
讲到这里,他视线瞥向父亲,眼神中不乏埋怨。
钦陵见状,被这儿子气得有些肝疼,乃至于怀疑这决定是不是正确,眼下还未论婚成功,这儿子已经要为那女子打抱不平的埋怨自己父亲了!
“叶茹茹本参与刺杀你伯父,我归国之后,他死是必然的。更何况,他也不是死在我的手里,是被王母和孙波小王联手诛杀!叶阿黎就算恨我,但她是一个聪明人,她母担心山南几部或要借她侵占孙波,早已经不准这个嗣女再归本茹。没庐氏还想趁琛氏没有主人侵占其部邦,更将其血亲兄弟发往藏茹作婿子,不准领其部民!”
钦陵细致的给儿子分析着:“叶阿黎虽然是人人倾慕的贵女,但国中却也没有几人敢迎娶这样一个麻烦。但她若做了我噶尔家的女人,我自能保护她安全,并让她继承父母的部属权力,难道她还有更好的选择?”
“可、可如果叶阿黎不是真心跟随我,我总觉得苛待了她……”
弓仁听到父亲这番分析,自是笑逐颜开,但还是有些忐忑,不忍唐突佳人。
钦陵索性直接忽略了儿子这通唠叨,吐蕃女子地位不低,特别像叶阿黎这种显贵出身、美貌盛传,儿子倾慕又敬重,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只要随着成长磨练,年轻时对美好情感的憧憬总会被现实的各种权衡所取代。
“王母肯定不会同意这一桩婚事,但两族联姻也无须太看重她的意思。你可以告诉孙波小王,我只需要孙波川南一个东岱,但可以分割给她白兰部五个东岱五千帐的生口和牧场用来迎娶她的女儿。”
钦陵又继续说道,讲到这里的时候,眼神里则闪过一丝怨恨。他可以不要琛氏女的所有嫁妆,但孙波川南的东岱庄园却一定要收过来,因为那是他们噶尔家的根。
噶尔家作为吐蕃第一权臣,非但不是吐蕃的山南旧部,甚至不是高原上传承悠久的大家族,原本仅仅只是隶属于孙波的下户家臣,趁着孙波发生内乱、大小王互攻才南逃投靠了山南赞普。
这么低的出身,也让噶尔家饱受争议,特别随着掌权年久,非议声越来越大。钦陵的兄长赞悉若,就是当时国中贵族阴谋引诱商量归还噶尔家在孙波的故封、才率领不多的部伍匆匆赶往孙波,中途遭到伏杀。
自己祖辈埋葬在不属于自家的土地上,这是噶尔家的难言之隐,也是国中讥笑他们出身卑贱的一大话柄。如果有机会,钦陵当然要收回这片土地,让先灵得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