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监军陈知隐率领三百士兵,顺着汉水临阵脱逃;防御使马全节毁家纾难,拿出所有家产犒赏部队,殊死抵抗,终于将全师郁打退,保住了金州。
李从珂下诏,斩杀监军陈知隐;马全节进京接受封赏。
马全节进京之后,枢密副使刘延朗就明目张胆地向他索取贿赂。
在当时,李从珂基本完成了中央权力的再分配,核心权力都掌握在嫡系亲信手中。在名义上,房暠、赵延寿是枢密使,然而他们并不讨李从珂的欢心,特别是赵延寿,只是为了拉拢赵德钧、平衡石敬瑭的棋子。真正深得李从珂器重的,是枢密副使刘延朗和枢密直学士薛文遇。
房暠精于人情世故,他很会察言观色,很懂为人处世之道。虽然自己是枢密使,名义上是刘延朗(枢密副使)的上司,但从来都是唯刘延朗马首是瞻,凡事都要向刘延朗请示,以刘延朗同志的指示为最终决策。
特别是当幽州(赵德钧)、太原(石敬瑭)的使节进京时,房暠更是一语不发。按照工作要求,枢密院的主要负责人要与使节开工作对接会,大家坐在一起讨论工作。每当这时,房暠干脆假装打瞌睡,不听、不议、更不表态,当使节们都走了之后,他才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咂摸咂摸嘴,“咦?人呢?”
如此一来,无论是人事任免、公务奏报等,大大小小的事情,全由副使刘延朗一人做主,房暠只管签字。
而各地官员来京朝见时,也都是先向刘延朗行贿。特别是事关人事调动的时候,最终结果全都取决于他们给刘延朗的意思,贿赂的多,就得好差事;反之则要喝西北风。这已经是后唐公开的秘密。
马全节进京之后,刘延朗生怕这位久在边疆的土鳖不懂规矩,公然索贿。
马全节为了保住金州,已经散尽家财,现在他已经是身无分文,根本没有足够的钱财孝敬刘延朗。
于是刘延朗大怒,要让这位不守规矩的人知道知道破坏规矩的下场。
刘延朗做出了人事任命:任命马全节为绛州刺史。
消息传出,朝野震惊,举朝哗然。因为马全节已经官居防御使,相当于副省级干部,又立了大功,理论上应该官升一级,晋升为节度使,而刘延朗非但没有给他晋升,反而给人家降级为刺史(市级干部)。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简直是胡闹!
皇子李重美也为此愤愤不平,直接跑到李从珂那里告状,李从珂大为震惊,于是亲自过问,这才将马全节改为沧州横海军留后。
通过这件事足以看出刘延朗的权势熏天,如果不是皇子李重美亲自告状,李从珂居然还一直蒙在鼓里,对马全节的任命毫不知情。
人事任免权是一个集团最根本的权力,卖官鬻爵是最大的腐败,是万恶之源。卖官鬻爵导致的直接后果,必然是遍地贪官,大官大贪污、小官小贪、无官不贪,而所有的压力最终都将转嫁到老百姓身上,羊毛出在羊身上。
而清正廉洁、忠正耿直的官员,则受排挤,无法进入权力核心,他们利国利民的正确主张也得不到实施。社会精英逐渐被边缘化,奸佞小人则充斥朝堂。
人事任免权是帝国大树的根,其他诸如挪用公款啦、苛捐杂税啦,都是细枝末节。一旦根部腐烂,歪风邪气自然层出不穷、屡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