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康延孝在得知董璋去遂州杀朱令德时,非常惊骇。他惊骇的不是朱令德死得冤,而是李继岌为什么不派他前去。
展开一幅地图,康延孝的疑虑就会一目了然:李继岌率主力部队在北,遂州在南,而康延孝的殿后部队正好在二者之间。李继岌舍近求远,让身边的董璋而非距离更近的康延孝去执行任务,引起了康延孝的猜疑,“莫非李继岌不信任我?还是说……李存勖不信任我?”
其次,董璋率部途径康延孝的驻地时,没有停留拜谒,而是“三过家门而不入”,率领部队以战斗姿势迅速经过康延孝的防区……由此,更加坚定了康延孝的顾虑,看来朝廷是不信任自己的。
实际上,康延孝想的太多了。
李继岌之所以舍近求远,是因为这项任务不光荣、却很艰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更不能提前走漏风声,否则朱令德并会有所准备。命令的传达多一道中转,就多一份泄密的可能,所以李继岌只能减少信息传递的环节,让身边的将领直接去执行,而不是把机密层层转达给康延孝。
董璋“三过家门而不入”,是为了赶时间,道理跟上述原因一样,不仅要缩减消息传递的环节,更要缩短执行时间,越快越好,避免夜长梦多。
康延孝误会了,后果却是很严重的。
望着董璋的队伍绝尘而去,康延孝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于是与手下诸将置酒,借酒消愁。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这顿酒是在极其恐怖和诡异的气氛中喝的,郭崇韬、朱友谦的死极大刺激着每一个人,而董璋奉命去遂州的误会更是如同一片乌云,笼罩在康延孝等人的心头,挥之不去。
大家只是唉声叹气地喝闷酒,与往日的把酒言欢不同,这次酒宴上,除了长吁短叹,更无他声。
过了很久,康延孝忽然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摔,把诸将吓了一跳,循声望去,但见康延孝脸色涨红,连眼珠都成了红色,血灌瞳仁。
“国家南取大梁、西平巴蜀,全是仰仗郭崇韬的谋略和我的战功;至于形成钳形攻势、牵制后梁主力,则是朱友谦的大功独一份。今天,郭崇韬和朱友谦均无罪而惨遭灭族之祸。等回到洛阳,我康延孝就是下一个。冤枉啊!老天爷啊,难道这就是命吗?”
说到动情处,康延孝放声痛哭。
康延孝所率领的这一万两千人,大部分都是河中籍将士,也就是宦官戏子口中的“朱友谦同党、旧部”,这些人也号啕痛哭,“是呀,朱友谦有什么罪,竟遭灭门惨祸?我们若回到洛阳,也肯定会成为第二个史武。”
哭罢多时,河中籍将领异口同声道:“我们绝不回洛阳!”
随后,康延孝煽动将士恐惧及不满情绪,集体哗变,一万两千人在康延孝的带领下调头往南走,一路杀向成都。康延孝自称西川节度使、三川制置使等官职,并移檄成都,称奉诏前来代替孟知祥,又派人给李继岌捎去一句话,说河中籍将士嚎哭不止、军心不稳,有叛乱的苗头,我就先留在这里帮忙安抚一下,您不用管我,回您的洛阳吧。
三天时间,康延孝招降纳叛,迅速地拉拢起一支五万人的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