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玄晖如获至宝,开始按章办事。在朱温从襄州集结大军进攻淮南的当天,朝廷发布了委任朱温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诸道兵马元帅)任命状,循序渐进。
酒要一口一口的喝,步子要一步一步的迈,步子迈得大了,咔——容易扯着蛋。
蒋玄晖虽然以揣度朱温心意见长,但这次他却没有摸准朱温的脉门。朱温急于登上皇帝宝座,而且朱温更是“少贱”,身边也没有柳璨这样的公知大学者,根本不屑于繁琐冗长的形式主义,他要的不是什么元帅、国王、九锡,他只要两个字的称号——皇帝。
朱温怒了,责骂蒋玄晖等人办事不力,拖泥带水。
“搞快点!”
蒋玄晖害怕了,“等人”更害怕了,于是留在洛阳的狗腿子们出现了内讧。我们权且将留守洛阳的朱温心腹称为“三使帮”,因其核心为蒋玄晖(枢密使)、王殷(宣徽北院使兼皇城使)、张廷范(街使),这是三人在迁都洛阳后的官职,在迁都之前,三人在长安分别担任街使、皇城使、宫苑使。
总之,皇宫内外均被“三使”所掌控着。其余重要职位也都被朱温的心腹霸占,因此,我将其统称为“三使帮”。
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三使帮”内部也同样存在着小团体、小山头、小帮派,相互之间争权夺利,争风吃醋。而作为“三使帮”核心人物的蒋玄晖,也遭到了其他成员的羡慕嫉妒恨,感受到了来自同行之间赤裸裸的仇恨。比如另一位核心人物——王殷,就处心积虑地要把蒋玄晖搞掉,以便取而代之。
王殷找到了一个得力帮手——孔循。
孔循出身贫贱,不知其家世,是流落汴州的一个孤儿,被汴州土豪李让收养,认作养子,朱温镇汴后,将李让收为养子,孔循便成了朱温的干孙子。再后来,朱温儿子们的某个乳娘非常喜欢他,便将他收为养子,于是孔循便随此乳娘的夫姓——赵,名殷衡,等他后来大富大贵之后,又改回本名,按照惯例,我们始终以本名“孔循”呼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朱温的这位养子、汴州土豪李让,他不仅是孔循的养父,还是高季昌的养父。
王殷与孔循结成小团体,设计陷害蒋玄晖。他们向朱温进谗言,说蒋玄晖、柳璨之所以磨磨蹭蹭的拖延禅让,是为了延长唐祚,复兴大唐。
谗言传到蒋玄晖的耳朵里,把他吓得魂不附体,立刻亲自跑到朱温跟前辩白,并把他与柳璨的计划和盘托出,把禅让的详细流程如实汇报。
朱温怒气未消,打断他啰里啰嗦的述职报告,怒道:“少给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百般阻挠我受禅!假如我不接受什么九锡,就不能当天子了?”
蒋玄晖跪地叩头,叫苦鸣冤道:“唐王朝气数已尽,天命人愿皆向大王您,妇孺智愚皆知,我和柳璨怎敢背弃大王您的恩德?只不过现在还有河东李克用、幽州刘仁恭、凤翔李茂贞、西川王建等,全是咱们的劲敌,若仓促接受禅让,只怕他们心中不服,所以务必在法理上做到尽善尽美、无懈可击,我这是为大王开创万世基业啊!”
朱温拍案而起,厉声呵斥,“住口!你们这帮狗奴才,想反啊!”
蒋玄晖吓得不敢再顶嘴,唯唯称是,喏喏而退。
蒋玄晖为朱温谋唐移国可谓是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却被朱温怒斥谋反,自然委屈。但朱温的愤怒也不无道理。因为蒋玄晖太过于执着而忽略了角色限定,他是朱温的打工人而不是合伙人,他只有执行权而没有决策权,虽然出发点是为了朱温国祚永续、开创万世基业,但他却剥夺了领导的决策权,被叱“谋反”也合情合理。
领导不需要你思考,只需要你执行命令,完成领导意志。
蒋玄晖惊恐万分地返回洛阳,找柳璨商量推进禅让的事情。挨了领导的一顿臭骂,只顾着害怕,却没有Get到臭骂的精髓。他们居然还在推进加九锡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