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即便反扑,兖州朱瑾也会成为王师范的最强壁垒。朱温不仅抢了朱瑾的基业,还杀了他的骨肉,更霸占了他的爱妻。如果朱瑾能重新坐镇兖州,那么他将成为王师范的天然盟友,使王师范可以放心大胆地向西北方向的河北地区进军。
所以王师范在接到凤翔李茂贞、宦官的“诏书”后,立刻联系了河东李克用、淮南杨行密,商量联合讨伐朱温的事宜。然而史书并无他联系幽州刘仁恭的记载。这就殊堪玩味了。这也可以看做是王师范谋求扩张的一个间接小证据。
另外,王师范背叛朱温,也是朝廷“逼的”,因为在此之前,朝廷诏令杨行密“杀猪”,就委任朱瑾为青州平卢军节度使。因此,王师范才主动秘密联络杨行密,表示愿意跟他站在一起,反对朱温。
总之,王师范不是傻白甜,他手捧诏书痛哭流涕,是政治作秀,为自己的反叛行为寻找法理依据。
再看王师范制定的反叛计划,着实让人不寒而栗,太狠了:派各将领乔装改扮成进贡的使节或小商贩,暗藏兵器,分赴汴、徐、兖、郓、齐、沂、孟、滑、陕、虢、华、洛、河中等州府潜伏下来,提前约好日期(正月初五),在那一天同时叛乱。
从地点上看,几乎覆盖了从山东到长安的所有重要城镇、战略要地,遍地开花;从行动方式上看,属于当今世界仍非常流行的“恐怖袭击”,定点“斩首”,即以特种兵突袭军政总部,擒杀军政首脑,使敌人陷入瘫痪。
王师范实在是恐怖分子的祖师爷。
连李克用也对王师范的计划大加赞赏,并在监军宦官张承业的劝说下,起兵响应,进攻晋州,帮凤翔解围。
正月初五这天,平卢军将领张居厚带着二百勇士,推着小推车,抵达了华州城东,声称是给朝廷进贡的使团。守城的汴将娄敬思下令停车接受检查,正当他要开箱查验时,二百多人忽然大声呐喊,一拥而上,将娄敬思杀死,然后攻入城中。当时宰相崔胤正在城中,听闻有变,急忙率领部队进行抵抗。平卢军毕竟只有二百人,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消灭。
与这支负责夺取华州的特工一样,其他地方的平卢军特务也被识破、逮捕。唯独兖州传来了喜讯。
负责袭取兖州的,是王师范的“开国功臣”,大将刘鄩。早在王师范袭位之初,就是他在鸿门宴上亲手斩杀的叛将张蟾。
刘鄩智勇双全,事先做了充足的情报工作,派人打扮成卖油翁,入城侦查,并找出了兖州城的防御漏洞:下水道。
正月初四晚,刘鄩挑选了五百勇士,借着夜色的掩护,通过排水沟潜入城中,并于半夜实施了悄无声息地“摸哨”袭击,等到次日天明,已经控制了内城,而城中百姓对此一无所知。刘鄩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了总部办公室。至此,刘鄩宣告接管了兖州。
如今的兖州泰宁军节度使是葛从周,此刻他正在邢州驻防,同时带走了兖州泰宁军的所有精锐部队。
刘鄩乘虚控制了兖州后,对葛从周的妻室尤为优待,特别是对葛从周的母亲,刘鄩像侍奉自己的母亲一样尊奉葛母,每天早晨都要去葛母那里下跪磕头、请安问好。葛从周的子弟依旧担任原职,俸禄薪水及各项补贴照常发放。
当时,汴将裴迪驻守汴州,接见了王师范派来的信使。此人应该是日常公文往来的信使,跟系列恐怖袭击没有任何关系。裴迪接过公函,随口礼貌性地问了一句“东边的情况如何啊”,不料信使脸色大变,汗如雨下。
裴迪立刻屏退左右,单独询问信使。信使早就魂飞魄散,如竹筒倒豆子一样,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形势紧急,来不及汇报、请示,裴迪直接命令朱友宁率一万先头部队,前往兖、郓地面巡视。朱友宁一边急行军,一边通告驻留邢州的机动部队——葛从周,约定共同攻击青州王师范。与此同时,裴迪派加急快马,向西奏报朱温。
朱温得到消息后,立即拨付一部分部队向东进发,听从朱友宁的调遣。
很快,在朱温的高压态势下,凤翔李茂贞屈服,杀了宦官韩全诲当替罪羊,送回昭宗,与朱温议和,如前文所述。
得到昭宗回长安的消息后,李克用也知“杀猪”无望,于是解除了晋州之围,班师太原。
而朱温则在安顿好长安事务后,开始把主力部队从西线战场调往东线战场,为了防止李克用背后偷袭,才托昭宗做居中人,转达与李克用和解的愿望。
这就与前文的节点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