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昭度做宰相,体现出了昭宗的心机;崔胤做宰相,体现了昭宗的窘迫和无奈;而郑綮做宰相,则是昭宗的荒唐和更加无奈。
郑綮,也很符合昭宗的人事录用标准,此君是位忠直的文艺青年,诗人。
科班出身(进士及第),在朝中做小官,为官十分清廉,故而穷的叮当响,于是朝廷可怜他,就让他做庐州刺史,让他捞点儿油水。恰逢黄巢作乱,为祸淮南,穷书呆子郑綮大笔一挥,给黄巢写了一封信,请他不要侵犯州境。
连黄巢都被他的迂腐逗乐了,黄巢笑他的迂腐可爱,也敬佩他的正直和勇气,居然就答应了郑綮的请求,没有骚扰庐州,使得庐州成为淮南唯一一个没遭掠夺的地方(巢笑,为敛兵,州独完)。
僖宗皇帝听说后,大力嘉奖郑綮的英勇之举。
庐州任期满,郑綮卸任归朝,而在此期间,郑綮总共积攒了千贯钱。然而他又做了一个惊人之举,他把这些钱全部放在了庐州的仓库,充作公用,自己分文不取,穷着来,更穷着走,完美诠释两袖清风。
连窃贼强盗都被郑綮的人格魅力所感动,江湖上有了一条新规矩:谁也不准偷这些钱(后它盗至,终不犯郑使君钱)。杨行密做了庐州刺史,才托人辗转把钱送还给了郑綮。
在这里,需要多说一句。杨行密初从群盗,被官府捉住,当时的庐州刺史正是这位郑綮,郑綮见他器宇轩昂,料他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于是将杨行密释放,劝他不要再误入歧途了,勉励他要为国尽忠。杨行密才转而投官军,几经辗转,才占据庐州,并逐步称霸淮南一方。
后来,杜弘徽任中书舍人,郑綮上疏反对,原因是杜弘徽的哥哥杜让能是宰相,杜弘徽应该避嫌,不能担任中书舍人一职。皇上没有理会他,气得郑綮生了一场大病,辞职不干了。
按当时的规矩,高官的亲近家属是该“避嫌”的,唐朝历史上很多才子都因父兄、叔伯在朝中秉政而主动拒绝升迁的,高风亮节者比比皆是。
当然,与杜让能交恶,也就意外赢得了崔昭纬的好感。这是郑綮不曾想到,也不愿获得的意外收获。
朝廷也知道郑綮是无公害产品,所以很快就重新召他为官。
郑綮是个诗人,文艺青年,文风洒脱,并不擅长撰写官话、套话,因而在批复的公文上屡屡出错,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将之汇总、编订成册,广为传阅,意思是说他不称职,于是郑綮被贬为闲职。
起起落落的仕途,让这位品德高尚的青年才俊看透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于是更加放荡不羁爱自由,终于成为了一个有名的诗人,最拿手的是“歇后诗”。如同歇后语,在诗作的最后一句故意缺少若干字,以更强烈地抒发感情。
郑綮时常作歇后诗嬉笑怒骂,讥讽嘲弄,针砭时弊。别人说他太疯癫,他笑别人看不穿。
这位文艺青年幽默而辛辣的诗作风格和他放荡不羁的洒脱性格,为他圈粉无数,就连宫里的太监也纷纷传诵他的歇后诗,于是昭宗皇帝也有幸拜读了郑綮的诗作。
昭宗皇帝也很快路转粉,成为了郑綮的迷弟。昭宗认为郑綮具有很深的政治远见,是难得的人才。于是破格提拔这位网红段子手为宰相。
听到消息后,所有人都被惊呆了(中外惊骇)。
就连郑綮本人都惊骇了。宰相办公厅的人通知郑綮前来报到、上班,郑綮“哈哈”一笑,“玩儿我呢吧?把我屁颠儿屁颠儿哄过去,让我当众出丑,你们好看我的笑话?别来这套!”
等办事员把盖章的红头文件送到他手中,他都不敢相信,说:“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几经确认后,郑綮还是惊诧不已,说:“咱们国家没人了吗?就算全国人都不识字,也轮不到我啊!”他对自己太自信了。
办事员告诉他,还真不是按考试成绩排名,是直接保送,皇上御笔朱批,金口玉言钦点的您老人家,破格提拔。
郑綮这才敢相信,喃喃道:“皇上这么做……就不怕被人笑话?”
不久之后,祝贺他荣升*****的宾客纷纷前来,为他贺喜。郑綮竟然挠着后脑勺,自言自语道:“歇后郑五都能当宰相,这国家可够瞧的了。”
郑綮在家中排行老五,“歇后郑五”是他的网名,最响亮的外号。
随后,郑綮屡次上表推辞,称自己才疏学浅,难当大任,请圣上另择高明。昭宗不准,必须来上班。
郑綮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上任到差。对宰相之位如此谦让的,郑綮同志也是古今第一人了。
强扭的瓜不甜。
三个月后,郑綮坚决辞职,“乞骸骨”,昭宗批准。
随后,昭宗又提名了一位高级知识分子做宰相,翰林学士承旨(替皇上起早诏书)李谿。
李谿同样有个外号,“李书楼”,不同于戏谑型的“歇后郑五”,“李书楼”是个褒扬型外号,意思是夸他藏书多。李谿是有名的藏书家,家有藏书万余卷,他的后人也酷爱藏书,曾斥巨资一百贯,广求天下书籍,并建有专属藏书楼,名曰“万卷书楼”,该楼历经唐、宋、元三代,明朝时遭到破坏。
爱藏书,更爱读书,博学广通,文章秀绝,一举便登进士第,后拜翰林学士。曾做过昭宗皇帝的老师。
黄巢之乱时避乱在外,李煴篡位时曾征召他入朝为官,被他拒绝。
有文化,又忠于朝廷,不效伪命,很符合昭宗的用人标准。因此被昭宗提拔为宰相。
提拔李谿的消息传来,崔昭纬担心自己被分权,所以很不高兴。于是便教唆另一位高官刘崇鲁上演了“掠麻罢官”的闹剧。
【掠麻罢官】
李谿不仅博闻强识,文思隽永,更是昭宗皇帝的老师,所以很受昭宗器重,被昭宗视为心腹重臣,寄予了他无限的厚望。
崔昭纬对此很是忌惮,认为李谿是昭宗用来制衡自己的一枚棋子。崔昭纬要穷尽所能,来阻止昭宗的战略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