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有几斤几两,钱镠也向来掂量得十分清楚。先是朱温、李克用,而后又是李天衢、李存勖...他并不认为吴越国有实力与那些雄主抗衡,所以钱镠也并没有如他当年那老对手杨行密一般,仍有尝试入主中原的野心。
或许自己到了子孙一代继承国祚时,雄踞中原称正朔的帝国也未尝不会陷入颓势,吴越国或许有机会挥军北上,取代镇服四方的霸主地位...但钱镠也深知更有可能是自己的子嗣守不住基业,而被大朝吞并,到了那时野心越大,反而更容易招致来灭顶之灾。
所以钱镠眼下只打算维持现状,多加造福于民,争取在史书中留个好名。自己打下来的江山,固然也不能轻易拱手相让,可如若哪个雄主一统天下,也已是大势所趋之时,钱镠则务必要告诫自己的子嗣顺应时势,这才会尽可能得让钱家的香火与基业延续下去,哪怕不会再是以君王宗族的身份。
而钱镠的双眼又在宫殿内一众子嗣、臣僚身上扫视一圈,又沉声说道:
“魏帝下旨,知会淮南军助我朝擒执叛贼,这个人情,孤的确受了。而我吴越无论巡江关检,与魏朝隔江相望,还是与闽、吴、楚等国进行邦交来往,一切悉如旧制,也断然不可给予魏朝兴兵讨伐的口实。
毕竟于情而言,魏朝助我,却要联合诸邦对抗,这便是以怨报德;于理来说,现在也并非是合纵大朝的时候,我吴越如果牵这个头,诸国非但不会敬服,只不过是枉自要招致来兵灾战祸......”
正说着,钱镠顿了一顿,旋即又道:
“高澧这个残暴不仁的贼子...就按魏帝示下,将其押解至湖州凌迟处死,并昭告当地黎民,孤也会发罪己书,毕竟这害民凶丑,的确是孤应允其袭承父业,接掌湖州府署......
而受人恩惠,自当感恩图报。孤也会另行差遣使臣,点齐财帛珍宝,赴汴京拜碣上朝恩情,另命常州荤食黄酒,进奉淮南军以做犒劳;
历经这场动乱,受灾祸最为可怜的,到底还是湖州治下黎民...也不必过度猜测忧虑魏朝用意,眼下重中之重,还须尽快调度官员接掌湖州府署事宜,清点被戕害丧命的无辜百姓,速调拨钱粮赈济抚恤。重新梳理户籍...孤自会再下诏谕,如收容安置流民之法,十年之内,不向湖州征田亩赋税......”
又是一番交代下来,安排得井井有条。已有些上了些年纪,他遂摆了摆手,嘱咐麾下臣僚务必各司其责之后,便宣布结束会议。而当钱镠离了王位,朝着殿外行去,待内侍赶忙上前接应时,也似听见他们的君王口中正喃喃念着:
“唉...夫人回乡省亲,至今也该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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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吴越国湖州刺史高澧残害治下百姓,钱镠兴兵讨伐而迫使其叛逃出走,再到魏帝李天衢下旨命淮南军出兵助吴越擒贼...直至凶贼高澧,最终被押解回湖州治所乌程,就在当地父老乡亲面前生受千刀万剐处死,也终于已是尘埃落定。
而吴越国遣使向汴京,进献重金谢礼;淮南军方面与南军彼此来往也甚是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