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来,对于不得已背井离乡,而处在契丹统治之下的汉人而言,韩延徽的确是造福于民。而且要定义汉奸的标准,他又有没有出卖过故国与自己的民族,而唆使辽国主动侵攻中原?这个答案,却是否定的。
有别于后来投从辽朝另外的一个汉人,韩延徽一直极力劝阻耶律阿保机莫要与中原王朝开战,还曾向后唐庄宗李存勖保证只要他在契丹,便尽可能保正契丹不会南侵。
南面富庶江山,耶律阿保机当然也不可能不动心,两次都在后唐政权内部出现叛徒带路党的情况下,他遂尝试南侵。结果被李存勖接连教训碰了一鼻子的灰,又架不住韩延徽这个心腹谋臣在耳边始终念叨,此后阿保机遂绝了南下中原的念头,往其它方向扩张,换成渤海、吐谷浑、回鹘、党项、阻卜等诸国各部都倒了血霉...而韩延徽由于极力保持辽国与后唐之间的关系,契丹国志中遂有载:
“故终同光之世,契丹不深入南牧,延徽之力也。”
当然了,等到耶律阿保机的儿子耶律德光继位,后唐也换成了后晋政权,架不住石敬塘这个儿皇帝自己当带路党...有便宜白占谁不占,辽国一时攻占汴京,得燕云十六州,至此使得中原王朝处在北面帝国的威胁当中,这就是后话了......
是以按李天衢看来,这韩延徽并不算见着面便该设计诛杀的大汉奸。而且眼下与这人处下些交情,或许日后也会有大用处...他虽面色稍缓,又对韩延徽说道:
“燕王要自据称王,这码事倒与朕无关,可他也休要以为,可以在朕与晋王之间摇摆不定,你们燕国与晋国之事,朕也不会插手。所以称臣的名分,就不必了。
可是汝邦请求议和,按朕想来:燕国须割让出德州,且以后不得于两国边界修筑城隍寨垒。还须赔偿钱百万缗、绢二十万、马万匹于我朝,这可又有何异议?”
本来听李天衢说不会让自家主公称臣,韩延徽先是松了一口气。刘仁恭既好利,又好名,明明处于完全被动的局面,可是他既然已经自称燕王,名义上他也不愿意让任何一方势力压过自己一头。
可再听对方要求不但要赔款,还要割地之时,韩延徽脸上又露出为难之色:
“陛下容禀,我燕国虽地狭民寡,不及上国富庶,可为表我邦请和意诚,以钱、绢、马进奉请罪,也自当照办。只割让德州...陛下雄踞中原,疆域广阔,又何须在乎这一州之地?割地这一条,在下也实做不得主,还万望宽许。”
李天衢微微一笑,随即悠声说道:
“韩支度可要明白,朕既然不要燕王对我朝称臣的虚名,便是要燕国能献予的实利。先前两国交战,不正是要争那棣州的归属?便是一州之地,朕也要争!
此事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而支度使若做不得主,还须请示燕王,也自可遣随行使吏回去禀说便是。谈判折冲,非是朝夕可成,韩支度不妨就在汴京暂住段时日,毕竟你奉燕王旨意前来交涉...不就是要尽己所能促成罢战休兵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