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按着史载轨迹,继当年据守宛丘抗击黄巢的赵犨,乃至他兄弟赵昶、赵珝之后,继任忠武军节度使的,乃是当初曾伙同李茂贞等西北军阀挟持唐昭宗,而后又畏惧朱温势大,而选择降从的原镇国军节度使韩建。
由于如今忠武军下辖陈、许等几处军州,朱温吞并得镇国军藩镇,对韩建也算是厚待,遂有言“韩公是许州人,可以衣锦还乡”便打发他到了治所陈州宛丘,眼下也早已放弃了割据一方的君主身份,而成为梁国的节度勋臣。
李天衢大概也知晓这韩建的生平事迹,他擅长治政,也曾经打退秦宗权所部侵犯至华州的反军,而后招徕流民,不但发展地方,使得镇国军地界富庶安乐,还趁着挟持唐昭宗至华州期间凭经商得钱九百万缗,以保境安民闻名于世。
只不过另一面,韩建的确也曾把唐廷皇帝把弄于掌股当中,李克用遂也曾痛骂他“韩建天下痴物,为贼臣弱帝室,是不为李茂贞所擒,则为朱全忠所虏耳!”...而朱温、李克用之间为势不两立的世仇,韩建又极不受李克用的待见,他为图自保,当然也就只得倒向朱温一方。
至于当初同为“忠武八都将”出身的故交,蜀国皇帝王建,对韩建的评价则是“韩建非豹变之才,与朱温作相,宜也”...而朱温的确认为韩建于农、财、工等政务事宜有大才,本来也将会再转任其至梁朝朝堂中枢,格外恩泽优待,先后赐封为诸道盐铁转运使、司徒、侍中兼建昌宫使,甚至位列三公一品的太保,在梁国当中受封官爵荣禄显赫,也几乎没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所以按李天衢料想,退出群雄逐鹿君主序列的韩建,甘心降从于朱温而深得厚待,就算如今宣武军汴州危机,也波及到了忠武军陈州一隅,他也很有可能要顽抗到底,而不会轻易降从。
不过李天衢要争取招抚的,本来就不是韩建这个接替赵家三兄弟,而执掌忠武军军政大权的节度使。
陈州宛丘,也如汴州开封那般,提前得知敌军大举犯境,早已紧闭城门、严防以待。直到由李天衢亲自统领的军旅旌旗,出现在宛丘守军的视野之内,大批的守城将士,也纷纷涌上城头排开阵势。只不过比起开封方面的守军,戎卫陈州宛丘的将校、军卒虽然也是神色凝重,可他们凝视远处敌军打出的旌旗,不少将士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迟疑与矛盾之色......
而再度返至故地的李天衢,环视向宛丘城郭的轮廓,乃至周围熟悉的景致,差不多也有着相同的感受。
现在隶属于忠武军治所的梁军部众,恐怕大多都是陈州赵犨的旧部。换而言之,如今所要面对的很多敌人,当初与我却还是并肩作战,曾经力抗过黄巢大军的袍泽战友吧......
触景生情,李天衢心中也不免十分感慨。所以如今即便势必要夺下陈州宛丘,李天衢也并没有打算从一开始便发动全力猛攻。而是要利用过往的关系,与陈州守军打一打感情牌。
烈风呼啸,位于宛丘北面城门上方的守军将士,与城外也已排开阵列的五万敌军遥相对持,天地间也是一片肃杀的景象。然而当城头上眼尖的将官眺望见对面阵中踱出一众军骑,当中打出的那杆旌旗之上,赫然绣着兖王李天衢的名号...本来严阵以待的守军阵列当中骤然一片喧哗声起,不少将士神情复杂,朝着李天衢凝视过去之时,眼中却也不由的流露出敬畏之色。
毕竟除了赵犨,赵昶、赵珝这三位在当地最受军民仰慕崇敬,而皆是陈州乃至忠武军藩镇的父母官以外,当年力抗黄巢战事,就要属同样与赵犨三兄弟把守得一面城门,而曾迫退十余万反军的李天衢所立下的汗马功劳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