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沙场上善于杀将夺旗的虎将,高思继同样也是个对拳术造诣极深的武学宗师。按他所创的四季拳四大式当中,和风式主缓、熏风式主粘、金风式主劲、飓风式主刚...即便是空手鏖战,可他招式时而飘忽不定、难以捉摸,时而拳招凌厉、霸气十足...一时间“嗵嗵嗵嗵”闷响声不绝于耳,最先扑上去要生擒活拿敌军主将的十几名兵卒,便已被悉数放倒!
拼尽最后几分力气,也仍要抵抗到底的高思继步履已有些踉跄,又劈手又从敌兵手中夺过一杆长枪。他也很清楚自己的拳术再是精熟,可战阵上搏杀,到底还是要看使枪驭马的本领。只不过还来不及再拦住匹无主战马上鞍厮杀,李嗣源、周德威、李存贤...等后唐统军主将驱马上前,已距离高思继不过几十步远的距离......
“这杀才!过往执意非与我河东作对,如今万无生理,倒还不肯认命!不如就要他再多受些零碎苦头,再枭首示众,好让天下人知晓与我朝为敌的下场!”
李嗣源身边心腹安重诲纵马上前,眼见高思继仍在拼死顽抗,他面色阴测测的十分渗人,语气中也满含狠戾之意的说道。
而先前与高思继酣战一场的李嗣源,现在倒不急于去收割那员劲敌的人头,他观望片刻,却摇了摇头,忽的叹声说道:
“高思继即便注定过不过明日,可也没有必要再作践他的尸首。我也自会知会周总管与存贤义兄,就留高思继个全尸,待平定横海军后,就交往南朝好生安葬了便是......”
安重诲闻言,也不由转头望向李嗣源,而诧异的问道:
“将主,这高思继本来曾受先皇恩惠,可也如刘仁恭那狗贼一般,不顾当年河东军助他收复卢龙军藩镇的恩情。按先皇处置刘仁恭的手段,将其枭首示众,都算便宜了这厮...那您又何必体恤他?”
李嗣源默然片刻,便又道:
“刘仁恭忘恩负义,而且野心勃勃,他只是要利用我河东夺回藩镇,再谋雄霸一方。可高思继与我虽然各为其主,相同之处,也都是要披肝沥胆,要把自己满腔热血卖于自认为值得投效的明主。他宁死不屈,也的确是一条烈汉。即便彼此敌对,我倒也敬高思继的为人......
他身为南朝名将,固然要杀,可是只要高思继一死,再占取横海军藩镇治下疆土,那我朝的目的便已达成。而好歹保住他全尸能入土为安,这也算是我这个敌人...能对他表达的敬意了。”
李嗣源有感而发,却是因为他不由的联想起近期与自己那义弟,同样还是后唐帝君李存勖相处时心中所泛起的不安...当年为先皇李克用收为义子,而与自幼性情开朗豪放的李存勖关系向来不错。只不过这段时日,李嗣源隐隐的却也感觉到他们这对君臣之间似乎也多了一层隔膜......
所以眼见已经没有生还可能的高思继,仍旧愿意做为魏朝藩镇节度而奋战到最后一刻,李嗣源的心绪不由有些复杂,而心中暗忖道:
高思继效忠于魏帝李天衢,誓死不肯屈服降从...而我与陛下以公论为君臣、于私论为兄弟。更何况还有义父收养提携大恩,也当然愿为沙陀朱邪氏李家肝脑涂地...只不过陛下如今最为亲近的,是他身边的伶官近臣,与我等先皇义儿,即便不说是渐行渐远,可也远不如当初义兄弟相处那般,而能够推心置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