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贼,你受死吧!”
久不曾亲自上阵杀敌,长期在李嗣源身边参议军机,安重诲早年在军旅中磨砺的身手也都撂下了...他虽然也是沙陀族裔,可是汉化得较为彻底,平常为目不识丁的主公诵读汉文奏书,却根本听不懂李嗣源与其他臣子用沙陀语相谈的内容...所以安重诲除了恣意妄行,在大庭广众拔剑擅杀下僚时,骨子里尚还有塞外胡人那种粗莽暴戾的狠劲,但也绝对不会是李从珂的对手。
然而已是无处可逃,转眼间,安重诲就见李从珂那张狰狞凶煞的面孔已然愈发的清晰。他遂也发了狠心,抽出腰挎的佩剑,口中嘶声喝骂,用尽了平生气力,恶狠狠的朝着李从珂劈斩了过去!
可是利剑撞在大槊上,登时被荡飞了出去...李从珂握紧槊杆,发力再刺,便如穿朽木一般,轻易的攮进安重诲的胸膛。鲜红的血液,从安重诲的口中汩汩溢出,可他那对招子依然犀利,眼眸中也满是怨毒的火焰...“噗!”安重诲用力喷出一口鲜血,溅得李从珂满脸都是,他虽气息将绝,却仍以诅咒的恶毒口吻恨声道:
“李从珂...你这厮果然包藏祸心,但是就算残余兵马被你煽惑,早晚也不得好死...就算今日注定要死在你的手上,我就在黄泉路上瞪大了眼睛好好瞧着...且看你又会落得个何等凄惨的下场!”
脸上鲜血淋漓的李从珂,就冷眼瞧着安重诲临死前恶言诅咒,他双手忽然握紧槊杆,发力一绞,大有要安重诲胸腔内的脏器绞成一团稀烂的势头。马槊又用力往下一带,便将他的躯体狠狠掼摔在了地上。
李从珂冷眼凝视着被他搠杀的安重诲尸身,眼神依旧十分狰狞,可实则也感到心里没底...彼此之间有宿仇旧怨的安重诲,以及妄自尊大的李从荣,固然必须都要尽快除了,剩余这些兵马的指挥权,也要牢牢的把握在自己手中...但是之后又当如何?
继续在塞外颠沛流离下去,生存空间不断的被压缩,但是考虑生计便已举步维艰。魏朝、契丹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些残余势力,李从珂自知就只这两千多名兵马,如若宣称继承后唐帝位,也未免忒过寒酸...而且塞外能够招聚的零散游牧部落,几乎都被打得分崩离析。如今自己这般处境,与四处逃亡的流寇头子又有什么分别?
如今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李从珂心中暗念着,毕竟蚊子腿也是肉,这两千多名余部兵马,好歹必须由自己来掌控。然而李从珂也十分清楚眼下属于非常时期,如果按子承父业的常例,他这个李嗣源的养儿,本来没有资格取代李嗣源的地位。李从珂寻思着虽然李从荣虽死,但是自己义父的亲生骨肉,也不止仅剩他一个......
所以李从珂阴沉的目光,又朝着一旁望将过去。李嗣源那些畏缩成一团的妻妾子嗣,眼见李从荣、安重诲血溅当场,也都骇得惊叫出声来。他们却尽是妇孺孩童,也无力改变任何事。当李从珂朝着这边瞧来时,则正与李嗣源膝下第三子,如今也不过六七岁大小的李从厚对视在一处。
若是按本来的正史轨迹,李从荣发动宫廷兵变事败被杀,却也使得年老体衰的李嗣源病情加剧,所以后来便由李从厚成为嗣君,继位成了下一任的后唐帝君。然而不过几个月后,李从珂便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叛乱,一路反推,招降诸路征讨兵马倒戈,李从厚胆战心惊,也只得逃离洛阳,途中却被当时正要率军入朝的石敬瑭擒获,而被软禁在卫州府衙当中。
李从珂则挥军进入洛阳,受百官三次上表劝进,便以太后的名义下诏先将李从厚废为鄂王。在自己的义父灵柩前即位称帝之后,便立刻遣人去给李从厚灌鸩酒将其毒杀...由此也能看出李从珂虽然对义父李嗣源甚是敬畏,他在世之时也断然不敢有篡位夺权的念头。但是对于自己看不入眼的所谓义兄弟,李从珂谋朝篡位,下手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然而眼下李从珂凝视着还只不过六七岁大的李从厚,心想与自己争权的李从荣已死,如今木已成舟...这个黄毛小儿,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威胁,但是带着这些孤儿寡母继续流亡,到底也只会是一群累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