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那边,眼下也顾不得去救了,毕竟魏朝挥军悍然南下,不止早有预谋,油江口水域的防线被攻破得太快,也远远超乎于意料之外。如果澧州全境沦陷,魏军进而一举夺下南面接邻的朗州,再往南面打,可就是楚国国都长沙府所处的潭州地界了......
所以许德勋统领援吴的八万楚军,遂又相当于出门绕了个大弯...日夜兼程,急行军火速回援。然而先头部队经过连日奔波,已是人困马乏,行进至澧、朗二州交界处,隶属于后世湖南省常德市的临澧县太浮山东麓之时,却不知也早有魏军兵马好整以暇,就等着要予以前来救援的楚军迎头痛击......
两股各有三四千人的骑军奋声呐喊、声势震天,犹如两只巨大的铁钳,朝着蜿延而行的楚军行伍夹击了过去。
这一支魏朝骑军进击之势格外迅猛,遭遇敌军斥候,也只顾碾压过去...不待败兵回去示警报讯,便直接向仍在行军途中的楚军行伍发起了猛攻。而眼见乌压压的骑兵部众,从地平线上密麻麻的显露出身形,卷起犹如洪雷一般的蹄声,并且立刻发起了冲锋...楚军军阵一阵溃动,不少军卒也当即骇得面色发白......
毕竟楚国以往与吴、越等国有争端战事之时,几方势力战马资源都相对匮乏,故而所能组建的骑军部队有限。所以眼见达到近万规模的骑兵朝着自己这边发起冲势...那种视觉上给人带来的震撼与冲击,对于很多楚军士兵而言,也是根本不曾体会到的。
骑军骤然杀至,势如疾风惊雷。本来行进中的楚军行伍仓促变阵之际,轰隆隆的马蹄声便已漫卷而至,冲击得那些慌张列阵的士兵耳膜生疼,顿感脑袋嗡嗡嗡直响...而大队的骑兵旋风冲至他们面前,成排的骑枪,以及后列一柄柄雪亮的钢刀都高高擎起,很快便要朝着前方招呼过去......
汹涌突进的骑军,狠狠的撞入楚军阵列当中,首当其冲的军卒遭受撞击倒飞而起,又接连撞翻了身后十数名同僚...原本便不算如何整齐的阵列,便已被冲垮了几层。潮水掩杀过去的剽悍骑兵奋力挥舞军械,寒芒霍霍、血光崩溅,喊杀声、惨嚎声,重物撞击声...乃至利器切割血肉的闷响声霎时间交织成一片!
面前惨烈的景象尽收眼底,一名楚军指挥使震怒得双目圆睁,扬起手中兵器,而正要拼死御敌时,忽然有迎面冲来的敌军呼喝声传入耳中,虽乍听得不够清楚,但大概也能听出对方喊的不是汉语官话...那楚军指挥使倒也有些见识,他先是一怔,旋即嘶声喝骂道:
“你们是沙陀人!莫不是晋人的降将降兵?魏人灭汝国,你们倒成了魏军的鹰犬爪牙!”
然而那楚军指挥使骂声未绝,便忽的感到眼前一花。他惊然发觉一名生得英武俊朗的敌军小将已从自己身边掠过...凄冷的枪锋只是顺势一划,便从这员楚军指挥使的脖颈间掠过,下一刻就,便是鲜红的血液激溅挥洒,他双目凸出,身子在马背上晃了几晃,旋即便颓然倒栽坠地......
本是代北沙陀将门子,也已归从于魏朝的另一员骁将安审琦目光冷冽,顺势一枪割破了那楚军指挥使的喉咙,口中却不由得喃喃念道:
“什么汉人、沙陀人...中原群雄杀伐,割据称雄的藩镇之主,又已覆亡了多少?武将谋臣各投一方,有的人随着所效力的君主覆灭而身亡,可是也有的人另投别处,也能争个闻达于世、青史留名,这又有什么分别?
我辈河东沙陀,按祖上草原的规矩,便是强者为尊。何况而后在河东立足,当初拼死奋战,自问也已是竭尽全力了,怎奈大势难违,故而只得降从...楚国武贞军、武安军等藩镇,先前也都是从孙儒贼军中自立门户的马殷给夺下的。那怎的你们改换门庭,便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而我等归从于魏朝,就成了鹰犬爪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