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南诏故地诸僰各蛮眼下虽各自为政,倘若日后再有哪一方首领效法蒙舍诏皮罗阁一统六诏,称雄于滇地,也未尝不会如南诏侵袭前朝唐室那般,伺机劫掳抢掠,而为祸蜀地...是以又要如何招抚安置滇地各支部族,而消弭隐患,也须好生斟酌才是......”
汴京内朝,御书房内。祖上本是波斯出身,可先前世代居于巴蜀地界的通议大夫李珣正向李天衢禀说着。他与李玹、李舜弦三兄妹的祖上先人,转迁至川渝梓州地界,期间正好经历唐朝与南诏国爆发的几次国战。
而当时的南诏军两陷安南,一入黔中,四犯西川,甚至还曾攻破成都外城,掳走数万黎民...所以对于巴蜀百姓而言,当年遭受南诏国的威胁祸害,他们的祖辈父辈可都有着切身的体会。
不过说来也怪,唐朝末期虽然国力急转直下,而南诏国也已不复当初天宝年间歼灭十余万唐军的战力。意欲趁火打劫,却被当时接任剑南西川节度使的高骈按在地上狠狠摩擦,杀得南诏屡覆众、国耗虚,而只得遣质乞和,发誓不敢寇边;
而后大长和国取代南诏,便又动了入侵巴蜀的心思...可是蜀帝王建虽然对上朱温、李克用相对处于下风,通常只能采取守势,却又从来没有把西南面那处割据势力放在眼里,他尚还官居西川节度使之时,便放话称“南诏小夷,不足辱诏书。臣在西南,彼必不敢犯塞”...结果机缘巧合,又多出了杨师厚这个当世名将南下征讨,那大长和国也就只有覆灭败亡的份。
所以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先前处于南诏国治下的诸族各部,也正值对于中原王朝最为惧怕的时候。毕竟这些年来,先后经历高骈、王建、杨师厚的惨痛教训,西南诸僰当真是被杀破了胆,不到万不得已,也决计不敢反抗魏朝。
但是李天衢也很清楚,现在栖息繁衍于后世云南省地界的各支民族、部落,目前而言普遍对于中原王朝没有什么归属感...毕竟当年他们都是南诏国的臣民,与唐朝尽皆亡国前夕,还曾爆发过惨烈的战争,彼此关系也实在说不上如何融洽......
其中以段思平为例,他的六世祖段俭魏,正是在天宝年间领兵大破唐军,歼敌三四万人,而被推崇为南诏元勋功臣...而其他部族首领,祖上先人也没少与中原王朝厮杀交战。所以现在他们就算处于弱势,明面上只能表态愿意臣服于魏朝,可是李天衢深知如果直接将南诏旧时疆域直接划入朝廷直辖统治,很多部族敢怒不敢言,那么以后恃其险远,云南地界想必也不会安宁......
而李珣提醒李天衢,用意也十分明显...如今趁着杨师厚坐镇滇地,诸僰各部起码明面上愿向魏朝表示臣服,那么又当如何分封招抚,以尽量降低西南诸族生乱复叛的可能?
“按成都那边转呈来的奏书,滇地各部落首领联名上表愿为臣属,而归附天朝,永无离贰...呵呵,当年南诏第六代国主异牟寻不也曾奏请唐朝,请复赐爵命,与中原使臣缔结盟誓,而表称子子孙孙永为唐臣?可后来南诏国反目毁约,不还是派兵入寇巴蜀,屡次进犯唐廷疆土?”
思忖片刻后,李天衢忽的冷笑一声,旋即又长声念道:
“旧时南诏治下的诸僰首领虽上表称臣,可仍要求在于当地自主自治,倒也未尝不可...只不过在滇地所设羁縻州府,规矩也要做些改动,也务必要杜绝日后再有哪支部族的首领一统诸蛮,而割地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