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王彦章统领麾下精锐骑众,迫使蓟县城南的契丹军队让出一条道路,迅速又与耶律倍针锋相对,这倒也有些出乎于意料之外。城头上那些面带疲色,眉宇间也满是忧虑的士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一员卢龙军指挥使怒目瞪视着城外敌军,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又不住忿声恨道:
“实在太过可恨!无论是契丹夷类,还是南朝敌军...这都把我军当成是砧板上的鱼肉,这般你抢我夺着,而只能任凭他们处置不成!?”
毕竟无论是王彦章统领的魏朝大军,还是耶律倍司掌的契丹兵马...无论是哪一方,可都是后唐的死敌,眼见这两路军旅对持的激烈,彼此互不相让,但是争的就是为了要来灭了他们这些牙军余部...也难怪这卢龙军指挥使恨得怒从心起......
然而这员指挥使的身旁,还有一名年纪约莫四十出头,过往久在亡故的李存贤帐下听命,而做幕僚打扮的藩镇文臣,也正凝视着下方剑拔弩张的双方兵马...他却若有所思,忽然又感慨念道:
“我唐国晋阳朝廷覆亡,江山社稷终究是保不住了...就算我等尚还能死守得一时,可到底也再无无法阻挡塞北外族侵害幽燕诸州...只是我卢龙镇牙军无无能为力的事,魏军却能做得到......”
那文臣喃喃念着,看来也笃定了心思,又沉声说道:
“...我打算打开城门,放魏军入城!”
“什么!?”
卢龙军指挥使闻言,立刻怒目朝着那文臣瞪视过去,又厉喝道:
“刘审交!你这燕人本是降臣,而受陛下重用,先提拔你为诸府从事,还做了北面供军转运使,又因你本是幽州人士,遂又调拨你至卢龙军辅佐李节帅,朝廷虽覆亡,但往日可待你不薄!你这是打算投降,可又对得起亡故的李节帅!?
我本来以为,你也抱着死战之心,已决议与我卢龙军将士抵抗到最后一刻,大不了与我等拼个城破人亡...好歹也由你全权调度,而打退了契丹寇众几轮攻势,可没想到南朝魏人一来,你便动了投降的心思!你要打开城门,放魏军入城,可又曾问过我的刀答应不答应!?”
那卢龙军指挥使厉声叱喝着,旋即便探手向腰挎的佩刀摸去。然而那个名为刘审交的文臣面色如常,只是淡淡朝着那气汹汹的指挥使望去,又从容的说道:
“方今我军余部抵挡住契丹人的几轮攻势,已是实属侥幸,而眼下民心低落,余众幸存,若闭门拒守,只得枯守死战下去...想必一月之内,无复遗类。你又认为我军能死守多久?我等已无援军来救,早晚也必然要被敌军攻破城郭。
而眼下魏朝、契丹两军皆欲攻取幽州,只是眼下尚还僵持不下,如果只能从两方之中选择一个,你认为幽州蓟县军民,是被契丹外族屠戮、奴役,还是应归从于占据中原的魏朝...两者相较,哪个才更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