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各部军旅先后杀至真定城下,迅速安排部署,发动猛攻。无论是高高耸立起来的投石炮具,还是掩护攻战部众的如雨箭簇,便可使一刻不停的朝着城头倾泻了过去...城墙上各处响起厮骂号令,乃至惊惶惨嚎声,也如被烧开的沸水那般翻滚不休。
真定城前,被源源不断输送过来,而迅速被排布开来的诸般攻城器械齐备。以魏朝军械储备的底气,也正是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然而在这个时候,对于守城一方而言,人命似乎却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
进行蚁附攻城的部众,主要也是以袭扰疲敌为主...魏军方面,还是尽可能控制需要动用大批士兵填命的战法,而主要运用新型的抛石机向城头进行压制。
眼见漫天石雨,耳畔便响起的也尽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呼啸声...守城士兵虽然惊嚎躲避,可猝不及防,而重至被砸得不成人形,轻则骨断筋折,而卧在墙头惨叫的军卒比比皆是,更多的兵卒只能藏身于箭垛碟墙后方,也根本不敢抬头去瞧如雨石弹,仍是势不可挡的朝着城头倾泻。
甚至直接便有石弹重重的砸落到城墙墙垛上,轰得碎石迸溅,连带着几名士兵被荡到空中,疯狂的摆动着手脚,又纷纷摔落了下去......
城头上许多地方已然面目全非,然而守城部众,乃至从城中征调的民夫,也根本来不及及时修补大片损坏的墙关...泥土碎石,哗啦啦的直朝下方滚落,有些位置接连遭受重击,已是摇摇欲坠,也说不上什么便会垮塌!
几路魏朝大军集结,就盯准了真定城往死里打...然而苦守城关的部众人数却已是捉襟见肘,毕竟先前李存勖不得已自高邑撤兵,而后意图直取魏帝李天衢的御驾仪仗,到底仍是难免全军溃败的消息传至真定这边...戎卫成德军治所的军旅深知魏军早晚将兵临城下,从那时起,便已经出现了大量的逃兵......
真定城内,牙署节堂。本来在城关上督战的主将符习,也险些被一颗石弹砸个正着,城关上迸裂飞溅的碎石,却有一块砸中了他的额角,登时便鲜血溢出...符习遂被麾下亲随赶忙护卫着下了城头,匆匆包扎伤口,而暂做歇养。
而节堂当中,还有符习的长子符令谦满面焦急之色,又连声道:
“父亲!就算能熬过南朝这一轮猛攻,可我军被动挨打,恐怕再不出几日,终究难免要被敌军占据城关!届时...却又当如何?”
符习头上缠着白布,一侧仍有殷红的血渍渗出...听自己的儿子疾声询问,可是这个时候,又怎会有应对良法?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念及自己少时本为成德军节度使麾下军校,而后王镕受封赵王,却有叛将张文礼背反弑主...而赵国覆灭,他也无暇因当初于魏朝、后唐之间,而选择了投从后者的抉择而感到后悔...心说自己既然早已是后唐臣子,符习眉宇间也流露出悲戚之色,便沉声说道:
“事已至此,却还能如何?待南朝敌军攻破城郭之时,我也仍须迎敌血战,以死殉国,以尽臣节......”
“父亲...又何必如此?”
除了符习长子符令谦之外,他的次子符蒙如今虽然尚未出仕,可是因战事险急,也只得在自己父亲身边忙前帮后。而符蒙听符习已有死战尽节的打算,他沉吟片刻,到底还是出言劝道:
“唐皇溃败,方今我朝的确大势已去,而父亲为河东李家尽忠勤勉,已是仁至义尽...可如今既然镇州真定,终究已是保不住了,我等为何不投从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