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枪,你也不必再与我啰唣什么大道理!不错,军饷用度不曾少于我的,可虽然都是在行伍军中,可你是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当然锦衣玉食、身家富贵。老子不过是个寻常军士,拿到饷钱也逛不得几次窑子,关扑博钱,更是填堵不上窟窿!
好歹老子杀阵中敢打敢上,既然做着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过的勾当,都说马无夜草不肥,到攻破的乡坊捞些钱财,又算什么大事?
老子只是懊恼,这次掠财不慎,到底还是被撞破了。与其被拿住受军法处置,莫不如索性便拼他娘的!可恨到底还是被擒拿住,横竖都是个死,还指望我会向你乞活讨饶不成!?”
王彦章听皇甫晖这一通浑话说下来,也能确定这厮凶戾难驯、骄纵跋扈,属于那种彻头彻尾的牙军骄兵。魏朝开疆拓土,陆续覆灭、降服诸方势力,而收编了大量的降军与归附军旅,其中也难免仍有些士卒旧习难改,国法军规就算约束他们一时,可是其中冥顽不灵者,早晚却还是要闹出事端。
尤其这皇甫晖出身于魏州,本来便是魏博镇的牙兵出身...虽然魏博军的牙将世家早已被李天衢血洗屠尽,各部牙兵也早已化整为零,打乱拆分到各处军司,然而皇甫晖此人,看来却是牙军骄兵里面典型中的典型。他这种兵卒如果聚众抱团,也就不难理解当初的魏博军为何会将擅杀上官、废立藩帅视为家常便饭了。
王彦章虽动了怒,可确定对方是个什么货色之后,也不至立刻发作...他面色铁青,又沉声喝道:
“一派胡言!你嫌军饷不够用度,若能奋勇争先,累积功勋,日后得转迁升职,犒赏还能少了你的?可是你掳掠民财,还意欲纠聚军卒抗拒拿捕,两大罪并罚,便已是自作孽,不可活!”
皇甫晖闻言,却仍是一副混不吝的嘴脸:
“说来说去,不还是驱使我去搏命?谁知道哪天走了背运,还没享得富贵,性命便已撂在沙场上?做个苦哈哈的军卒还要继续熬受下去,老子却嫌来钱太慢!
当年罗绍威那厮太过窝囊,把藩镇拱手让于魏朝...按当初魏博军旧制,咱们这些当兵的既然出生入死,攻下城池,放手劫掠,财帛子女便任可取舍。你们这些做官纳福的,就不该多管!就指望着军饷,几时才能发迹?”
瞧着这个唤作皇甫晖的士卒死到临头仍要硬犟死撑,王彦章也听明白了,他非但牙军骄兵习气已深到骨子里,又是滚刀肉的性情...对于这种人,无论晓之以理,还是威吓震慑,他都是半点道理也听不进去。
也没有必要与其多废唇舌了...王彦章遂一挥手,又高声喝令道:
“我麾下雄健勇壮儿郎无数,也不须你这等骄横顽劣之徒!来人!把这皇甫晖拉出去砍了,连同受他煽动而意图生乱的兵卒尽数枭首悬在城头,警醒各部将士,以儆效尤!”
立刻有十几名军士冲入节堂,奉王彦章军令来把皇甫晖拖拽出去。而皇甫晖下意识的挣扎之时,口中还大声喝骂道:
“王彦章,老子日你十八辈祖宗!就算今日免不了当头一刀,十六年后,我还是一条好汉!”
王彦章冷眼看着皇甫晖被拉出节堂,对他而言,今日固然心里添堵,却也不过是定了个目无法纪的骄横**死罪罢了。而王彦章当然不可能知晓,他下令处斩,却是要砍下一个五代时节南唐名将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