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璋招募我鞑靼诸部,不也是为了要让我等为他厮杀卖命?当初就连定难军的党项人,都把我们当成去填命的马前卒,可是为了生计,却也只得忍了......
可是如今不成了!南朝的魏人实在太过厉害,占取定难军,党项人也都倒戈降从...如今河西、甘陇诸族各部,几乎也受制于魏人,再要我们去填命厮杀,注定是死路一条!
何况河东朝廷向诸藩索讹钱财,盘剥得太过,我们留在鄜延军,再也捞不到多少犒赏。也莫不如大肆劫掠一番,再逃到塞外,就算在漠北受灾时忍饥受冻得辛苦...也总好过留在这里等死!”
这个本为漠北鞑靼小部落头领的部族军骑将高声嘶吼,虽然他高喊的胡语无论是汉人、沙陀都听不明白,却引得身后大批鞑靼骑兵发出一阵阵犹如狼嚎般的应合声!
李存璋苦于人口兵源不足,仍要扩充兵力对抗关中方面的魏朝军旅,便招募大批游荡于塞外的鞑靼族群,这本来就是无可奈何的办法...他再是善于整饬军纪,而能约束边地部民,可是用于安抚军心的钱粮日渐窘迫,鞑靼杂胡眼下对于后唐并无归属感,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支支雇佣军。
所以既知即将面对的大战九死一生,不少鞑靼军骑终究难免打算逃回塞外草原,还要在临行前大肆烧杀掳掠几次!
招来圈养的野兽,掉过头来却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这对于李存璋而言也是始料未及。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鄜延军权衡给予部族军的军饷,可由于后唐权奸的爪牙到处横征暴敛,眼下藩镇财赋收支也已入不敷出...偏偏定难军李仁福在这个节骨眼上为叛乱部族所杀,党项诸部倒从魏朝,也使得众多鞑靼杂胡不愿再为后唐卖命。
李存璋即便严于治军,也终究无法约束杀掠成性,而对后唐并无忠信可言的鞑靼部众。
鞑靼部族军遂大叫大嚷着胡语,满城散开,大肆劫掠财物,顺手宰杀百姓...直到延长县城内已是满目疮痍,犹如蝗群一般肆虐过后,鞑靼部族军注意提防回避鄜延镇主力牙军,向北奔行,途径的各处镇坊村落百姓也终究不免要受无妄之灾......
大批的鞑靼杂胡叛离出走,沿途又大肆烧杀剽掠,而搅乱了鄜延军的防御部署。刘鄩等魏朝将领趁势长驱直入,凭借兵力上的优势接连攻破延安府西北面三处军寨。七日后,位于延安府以南,也与魏朝领土接邻的鄜州治所洛交城,便已为魏朝大军攻破。
阎宝又统领所部兵马向南进军,护运由长安调发数目众多的攻城器械,源源不断的朝着延安府的方向输送过去。洛河以北、延安府以南,敷政、甘泉二县相继也被攻破。自此魏朝关中方面集结的几路军旅,也已能直接杀至鄜延军中枢所在的延安府城下。
经斥候探路,大军行进,一彪锐骑疾奔至延安府南面的一处山丘上。精锐甲士立刻又唿哨着散开,在周围巡视警戒。而刘鄩周边有几员牙将牙校拥簇着,策马前驱几步,直至大概能望清延安府城郭轮廓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眺目望去,大致瞧见延安府周围人工挖凿的护城河环绕整座城郭。各处城门紧闭,吊桥也早被收起,也已做好了据城死守的准备。然而刘鄩眺望了一阵,便喃喃念道:
“易地而处,我若是那李存璋,这等形势之下,无论如何筹谋使计,只怕也难以挽回颓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