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中原历代帝皇,对外邦来往通常更重虚名,要面子你直接给他不就是了?
结果弓裔却直接与魏朝断交,而随着新罗王室衰微、地方豪族逐渐兴起,其中便由不少干起海盗勾当,先是主要劫取日本商船贡船,甚至闹到天皇祈求神明佑助,击退韩寇的份上。如今弓裔又大肆煽动投效摩震国的海贼劫取魏朝与新罗、后百济...乃至契丹来往的商船,结果惹犯众怒,却还要死撑到底,这就是要放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
但是这些腹诽言语,崔凝都只能憋在心里,绝不敢当面向弓裔明言...只得领命起身,匆匆出了王殿。只是行走间,崔凝也不住暗念道:
王公,你倘若真听从主上的旨意,调度兵马北击契丹。就算能力敌一时,可只怕我摩震国的基业也将是摇摇欲坠......
毕竟我国南与新罗、百济对持,北面又招惹到契丹这等强敌,再加上主上对中原魏帝向来言语不逊,魏朝那等中土大国,既然也已调派舟师而与我国已经交锋厮杀,那以后也未尝不会如唐朝那般讨灭旧百济那般,自淄、青、莱、海各地调发舰船,自旧百济熊津登岸,转运军旅再杀入我摩震国境内......
当年的百济,尚还有日本、高句丽发兵救援,可白江口一役,却终究被唐军杀得海水皆赤,溃败奔逃...如今我摩震国更是与魏朝、契丹、新罗、后百济为敌,形势不是更为险恶?
不过以王公你的胆略谋识,想必也能意识到,主上日益暴虐,不仅滥杀臣民,而且如今又屡屡结怨于外邦...我等如若再顺从他的旨意,摩震国社稷终究难保。到底我等打下的基业能否保全,也全要看你如何抉择了......
位于后世韩国全罗南道的罗州地界,先前便由官居摩震国广评侍中的王建威惠并行,治理得井井有条,而得士卒畏爱。而眼下城郭内外,有经过急行军迅速转调的几支摩震军部曲休歇整顿,只是想到不久后即将面临的恶战,不少士卒面色惶然,明显而已并无击退外敌的信心。
而罗州官署当中,也有六七员身着戎装的重臣将官聚集一堂,其中听候广评侍中调遣的骑将当中,有个名为弘述的汉子朝外张望一番,便转过头来,忿声言道:
“自从三韩分裂,群雄割据。本来主上振臂高呼,消灭草寇,三分辽东(史载原文便如此说,把朝鲜半岛比作辽东)已有大半,可建国定都至今,主上性情愈发暴戾,滥杀无辜,致使生灵涂炭,黎民对其恨之入骨...
本来内忧不休,又招外患,契丹大举入寇。就算我等奋力死战,杀退那伙狄夷...可是中原魏朝,也与我国仇怨愈深,新罗、百济也必然要趁势兴兵复仇,如此四面受敌,这又能抗得了几时?”
弘述话音方落,另一个唤作能山的骑将踌躇片刻,便接茬说道:
“王公面前,卑下自当明言,实则主上暴虐,桀、纣尤不及矣。正是废昏立明,也是势在必为。是以还望王公...能效法殷、周,兴兵起事,我等统率兵马,也不必去与契丹人厮杀,而是入铁圆城废黜主上,由王公取而代之!”
弘述、能山二将先后说罢,便目光灼灼,直朝着端坐在正首的那个汉子凝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