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惨重代价后,他们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一群全身罩着铁甲的步兵,身后配着火枪手,只要有人偷袭,立刻顺着进攻方向反击,好多农民军士兵就这样着了道。这可怎么办,那帮子人刀枪不入,天色又黑呼呼的,只能被动挨打,这么后退下去,全都得跳下悬崖不可。万般无奈之下,负责高坡的头领只能下令撤走,全部缩回水银山大寨。
天亮后,高坡上剩余的农民军残兵也被灭的干干净净,奥尔格总算松了口气,这个差事可一点都不轻松,还不如去攻城呢。这一天,水银山大寨上空阴云密布,就像城中流寇的心情。自高迎祥夺取湖广西北后,水银山大寨便成了康得新的领地,康得新现年三十七岁,正是春秋鼎盛的年龄,他野心勃勃,正想靠着水银山更进一步呢。
他是绝对不愿意将水银山大寨交到官兵手中的,康得新早已经与高迎祥紧紧绑在一起的,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保不住施州,他康得新所有的野望全都会成为空想,最后也会将变成一具无用的尸体。康得新一心守护着施州入口,可局势的发展,让他越来越头疼,打到现在,布置在外围进行袭扰牵制的兵马要么被剿灭,要么被逼的回到城中,到现在,就只剩下水银山大寨了。官兵真的是太厉害了,一夜之间,就将战局彻底的掌控在自己手中。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没过多久,副将卢琴揣着袖子走了进来,看着眼前愁眉不展的康得新,卢琴行了一礼欠身道,“康大哥,李将军已经派李岩集结了附近所有的兵马驰援水银山,两日之内一定能赶到水银山,希望我们能守住两天的时间。”
“李自成派来了援兵?”康得新并没有露出多少兴奋之色,他现在担心的是怎么守住两天时间。
李自成肯这么快派援兵,也是可以理解的,李自成所部主力几乎全在武关附近,一旦水银山落入官兵之手,他便成了最尴尬的人。失去了水银山,没了施州周遭的补给,闯王还可以往西南绕道其他路重新北上陕西,可李自成不行,只要官兵愿意,随时可以调集重兵围困李自成,让他插翅难飞。
所以啊,官兵猛攻水银山,最着急的不是闯王,而是李自成。
等卢琴坐下来,康得新伸手点了点面前的地图,“你或许不知道吧,官兵可是有着近四万大军,这一点不用怀疑,我派出去的人经过多番统计,不会有错的。面对如此庞大的兵马,我们又该如何守住两天?除非陕西的大军能够及时出现在官兵后方,否则就靠我们自己,如何做得到?”
“康大哥,事到如今,有些办法该用就得用,据我所知,如今水银山大寨还有青壮男子两千余人,十岁以上的男子集中起来也有四千,再加上年轻女子,是一支不小的力量。我们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才有可能坚持两天”卢琴侃侃而谈,康得新十分犹豫的皱起了眉头,他并不想用这个方法,可是最终,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为了能够多几分希望,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
康德新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水银山军民被集中起来,每一个人为了抵御晋北军的进攻,贡献着自己的力量,或许微不足道,可几千人上万人集中在一起,依旧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巳时,隆隆的鼓声响起,投石机再次开始发威,由于工作量巨大,许多投石机过度使用,出现故障损毁严重。但是耿仲明没有停手的意思,对水银山大寨的施压不能停止,必须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其实,很多事情并不需要耿仲明吩咐,如今就剩下一座水银山大寨,时间紧迫,没有其他法子可想,只能强攻。尚可喜、刘国能亲自负责两个方向的指挥,为了一举拿下水银山,耿仲明一次性投入了一万四千人的兵力。
尚可喜负责的南面率先发起了进攻,两千人的先头部队扛着云梯在火枪手的掩护下扑向横亘在面前坚固的大寨。这些人有晋北老兵,还有曾经的卫所兵以及降兵,这一刻,他们是亲密的战友,有着同样的目标,拿下水银山,夺取施州。
王普是一名来自秦岭的猎户,他没有什么伟大的梦想,他只知道在最为艰难的时候,是督师挽救了全家人的性命。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的余生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为督师征战沙场,开疆拓土,他就是督师手中锋利的刀。左手扛着木盾,王普就像一头野兽,朝着城头猛冲。一截滚木落下来,王普怒吼一声,木盾一甩,直接将滚木甩到一旁,“啊....助纣为虐的贼子们,爷爷来了....”
对于这些农民军士兵,王普是鄙夷的,康德新不过是高迎祥身边的野狗,如何能跟督师相比?一块石头擦着脸颊落下去,锋利的石块划破皮肤,留下一道很深的伤痕,王普本就长相粗犷雄壮,此时脸上一道血痕,显得分外狰狞。他咧开嘴嘿嘿一笑,落在守军眼中,就像看到了一头恶鬼。
一名农民军士兵刚刚接触战场而已,看到王普凶恶的笑容,吓得大叫一声,忍不住往后退去。
远处,尚可喜不断通过千里镜观察着攻城进度,看到靠着城头越来越近,他忍不住挥手道,“很好,立刻让火枪手靠近城墙,无论多少代价,也要压制住守军,替攻城人员减轻压力。”
火枪手靠近城墙,势必将自己置于对方弓弩手的射击范围内,损伤肯定会很大。但尚可喜认为这样做是值得的,只要能登上城头,火枪手的牺牲就是有意义的。
军令如山,士兵们根本不会有任何怀疑,哪怕其中蕴藏着巨大的风险,火枪手们依旧毫不犹豫的靠近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