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程山最不想说的便是这个秘密,倒不是说有意借这条路发财。程山不是傻子,贼兵能够悄无声息的通过红松林,他可是居功至伟,可以说因为他指出这条路,直接导致了官兵在楚河遭遇前所未有的惨况,如果说出实情,程山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剁成肉泥的。
绝对不能说,程山低着头,胖脸皱巴巴的,脑袋里急速转动起来,思索着应对之策。程山一犹豫,奥尔格等人就记上了心头,刘国能用力握住佩刀,猛地往外拔了一下,发出冰冷的声音,“怎么,你还不说实话?胖子,你听好了,你只有一次机会,不说实话,就去见阎王吧”。
刘国能本就长得粗犷,一旦露出狰狞的面孔,宛若一头野兽,程山差点被跌坐在地。
这个时候,就是给程山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假话了,只好咬着牙一五一十的说道,“诸位将军有所不知,其实红松林有一条路可以直接经过的,这条路是我们家去西北经商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不过大人,你一定要想小人,小的也是被逼无奈,才把这条路告诉贼兵的,不是有意要害诸位的。”
随着胖子程山将红松林事件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奥尔格那张脸变得狰狞可怕,同时夹杂着深深的不甘,他奥尔格纵横天下,铁浮屠攻无不克,结果却让这个不起眼的胖子给坑了一把。现在想想,那些兄弟们死的真是冤枉,就因为胖子几句话,几千人葬送了性命,小人物有时候真的会起到大作用。
依着以前的脾气,早把这个坑人的胖子拉出去砍了。但如今的奥尔格,成熟了许多,虽然不甘心,但并没有牵连程山。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天注定,或许留着胖子,以后会有大用的。这些人用好了,或许能比上千军万马。这或许能利用他,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来人,先将这个胖子押下去。”
程山也不敢辩驳,能活着已经不错了。刘国能等人露出异样的神色,黄觉大为不解,“这个胖子一句话,便将我们几千士兵送到了贼兵嘴里,不杀不能解心头之恨。大将军为何不动他,只是看押起来呢?”有时候黄觉很是疑惑,奥尔格到底是残暴还是仁慈,有的时候他们杀戮成性,有的时候有很和善。
“程山只是一个小角色罢了,虽然他将那条路送给了贼兵,但也是为了活命。他只是恰逢其会而已,如果胡乱迁怒于人,反倒让人小瞧了。留着这个人还有用,他不是来自什么木头镇么,督师最近正在谋划着白石河计划,估计用得着他,暂且留着便是,咱们虽然辎重不多,但也不少他这口吃的”奥尔格并没有细说,很多事情连他都不是太清楚。
白石河计划一个月前才摆上台面,知道具体策略的只有沈永忠、萧妃以及王左挂等人。
黄觉是聪明人,虽然奥尔格说的不多,但还是从其中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白石河计划,当所有人还将目光放在潼关西部的时候,潼关大本营已经将视野延伸到白石河去了,从一开始,潼关方面就没把贼兵的进攻当回事。有的人走一步看一步,有的人走一步看十步,视野以及战略目光的不同,直接导致思维的不同。
大本营方面看似谨慎小心,实则步步为营,正在为今后的行动打下坚实的基础。怪不得商州方向的驻军撤的如此干脆,这是要麻痹李自成所部,影响他们的判断啊。如果李自成所部认为大本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和贼兵争夺潼关上边,那他们就不会思考白石河的安全问题了,想入白石河,就避不开洛南,这其中一环扣一环。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黄觉很好奇,大本营到底是如何想的,白石河、贼兵、洛南,这可是一盘大棋,而大本营就是这盘棋的棋手。
楚河一战已经落下帷幕,奥尔格所部也安全撤回山阳城,海兰珠所部也没有受到半点阻拦,贼兵集结重兵,轻松夺取商州城。至少从表面上看,贼兵成功拿下了商州城,形成了战略上的牵制作用。从此往后,贼兵在潼关西部占据了一座坚城,意味着流寇势力全面入侵潼关。许多降兵听说这个消息后,都有些慌了,他们认为潼关方面失败了,只有失败,才会放弃那座商州坚城。
百姓太渴望和平了,他们已经厌倦了战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贼兵又打过来,什么时候才会有好日子?
商州一带距离楚河太过遥远,等消息传到李自成耳朵里,已经是两天之后了。这段日子,李自成和他的流寇士兵过得非常滋润,到处都是无主的粮食等着去收割,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流寇就赚了个盆满钵满。闻听王德劳打下了商州城,以吕伟良为首的头领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李将军,现在已经拿下商州城,随时都能进攻潼关,我们是不是也要打上一打?如果我们还按兵不动,以后分配利益的时候就不占优势了。”
李自成颇为头疼的看着这些头领,这些人实在是太过短视了,潼关之战刚刚打响而已,最终归属,还未可知,现在就急着进攻,简直是愚蠢。可是这些家伙都已经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李自成吸了口气,慢条斯理的说道,“闯王是拿下了商州城,可本将要问你们几个问题,弘农河以及商州战况你们真的了解么?商州城到底是怎么打下来的?前前后后,双方损伤如何?这些你们都做过了解么?”
李自成一连串的问题,直接问到了几个头领,吕伟良想了想,语速均匀的说道,“关于潼关的战报,我们也详细看过。官兵那边前后几次大大小小的战役,损伤六千余人,我方折损七千余人,不过考虑到我方要攻城,这种折损也是可以接受了。”
李自成暗地里摇了摇头,只是表面上的伤亡数字罢了,这也算了解战报,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缓缓起身,李自成从身后的桌面上取来一本小册子,“吕兄弟说的并没有错,表面上的折损情况确实如此。双方折损大致对等,但我方夺走了商州城,如此说来,我方还是赢了一局。不过....本将想的和你们不一样,这里边记载着弘农河以及商州两场战况的详情。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商州之战根本就没发生过,所谓的商州之战发生在楚河,贼兵进攻商州城的时候,官兵将所有的骑兵派往楚河驰援,随后主动舍弃商州城。也就是说,商州城攻防战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存在的。你们或许还不明白,那本将就跟你们详细说说。弘农河、楚河,前后两场大战,官兵折损步卒四千余人,骑兵两千不到,我方折损的却是清一色的骑兵,其中我们自己的骑兵两千,闯王麾下的亲信骑兵折损一千余人,红袍军折损过半。还有一个消息,虽然未经证实,但本将觉得很可信,官兵真正损失的精锐连三千都不到,这些精锐大都折损在楚河一战。你们听了这些话,还觉得官兵失败了么?六千余人,不到两千的骑兵,换了我军七千多将士的性命,如果这还叫胜利,那什么叫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