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一片低矮的芦苇地,偶尔有巡逻队走过。离着指挥所有些远了,正打算回去,却发现河堤边沿有一个身影,那人弯着腰,似乎在观察着脚下的河水。走近一些,看清那人身形,铁墨不由得愣了下神,实在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戴绮梦。
竟然是她!铁墨很纳闷,大半夜的,戴绮梦跑到这里做什么?沉重的脚步声惊动了戴绮梦,她微微一颤,有些警惕地回过头,待看清楚来人后,轻轻地拍了拍心口。月光微弱,素手扶着胸口,竟充满了诱惑力。一时间,铁墨呆呆的,竟有些痴了。不过转瞬便恢复了清明,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戴小姐,天色已晚,你为何在此处待着。刚看你盯着河水看个不停,可是有什么想法?”
戴绮梦微微福了一礼,往后退了退,纤手放在腰间,淡淡的笑道:“最近两天战事惨烈,奴家可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儿,实在有些适应不了。睡不着,便随便走走。”
“哦?”铁墨背着手,来到戴绮梦原来站的位置,蹲下身瞧了瞧,只见此处河水湍急了些,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戴小姐的爱好还挺有趣的,大半夜的盯着河水看个不停。”
铁墨打趣两句,戴绮梦晓得并没有恶意,自然不会生气,“让督师看笑话了,刚刚奴家只是在想一件事情罢了。督师仔细看看,这里可有什么不同?”
见戴绮梦郑重其事的,铁墨不禁仔细观察起来,借着月光,附近的地形大体轮廓展露在眼前,想了想,答道:“这里地势高,水流想对湍急。”
“不错,督师有没有想过,若是将此处的水,用方法引到南边,会是什么结果?”戴绮梦声音很轻,可是这番话落到铁墨耳朵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旦高处的黄河水引过去,河水倒灌,势必将附近想对低的地方淹没,首当其冲的便是南边的农民军。
“这......难道你有办法让黄河从这里转道?”铁墨神色复杂的看着戴绮梦,月色暗淡,也看不出对方脸上的神情,只听她小声道:“让河水转道,奴家可没这么厉害,不过奴家自幼与家父学过一些引水之法,将高处的水暂时引过去,应该不成问题。借大水倒灌,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子.....”
“但是这样做,贼寇回退去,但崤州附近的百姓还能有好?”
戴绮梦愣了愣,想了想才答道:“督师之前着令耿仲明火烧贼寇时,也未有此怜悯之心.....”
“那是因为不用伤及无辜百姓,戴小姐,这引水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铁墨就算回到北岸,另寻他处渡河,也不会倒灌南岸,至崤州生灵涂炭的”铁墨深深的望了戴绮梦一眼,饱含深意的点了点对方,“戴小姐,别忘了,我们是正义之师,行事不能像与流寇一般,若非必要,还是不要制造太多无畏的伤亡为好。”
......
就在茅津渡南岸厮杀不休时,在函谷关上也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论。
在得知宣府大军面临的窘境后,经过深思熟虑后,河南总兵丁路言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提议分兵偷袭贼兵后方,解宣府大军的困局。不过这个提议,遭到了大多数将领的反对。
参将曹锷更是急道:“丁总兵,此事万万不可,经之前一战,我函谷关守兵也就六千余人,稳守函谷关尚且不足,哪来的多余兵力去救宣府的人马。洛阳方面需要集中兵力对付高迎祥所部,哪怕一千兵马都分不出来,我们切不能冒险出关啊。”
游击将军罗恒也劝道:“是啊,听闻铁督师麾下的边军可是能征善战,鲜有败绩。贼寇虽占据渑池,但在宣府大军面前,也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
丁路言抬起手,制止众人再继续说下去。其实他也理解大多数人的心思,只要稳守函谷关,就不会有错,可一旦分兵,就意味着冒险,这种事情又有几个人愿意做?茅津渡南岸渡口的战况不是秘密,这些人心里也清楚,但他们还是假装不知道。说到底,事涉自己利益,也就顾不得其他人了。
丁路言也有自己的考虑,也有自己的私心,但他比这些人看得更远,“诸位请听丁某一言,铁督师麾下大多数都是北地骑兵,茅津渡一带根本施展不开,如果我们不帮忙,铁督师很可能会被逼的退回北岸去。”
“眼下是什么情况,大家还不清楚么?流寇高迎祥裹挟十几万大军,已经过了房州,为了保住汝州,都指挥司无暇他顾,根本顾不上咱们函谷关。反观我们呢?目前看似安全,可实际上很快就会陷入绝境。”
“流寇王自用的主力大军已经绕过崤州南部,你们觉得他们真的会去进攻洛阳?你们有没有想过,贼寇若是不攻洛阳,从南边朝我函谷关扑过来,会是什么结果?”
“届时,我函谷关南北被断,关城内物资只够半月之用,也就是说流寇到时候不需要打,只需要困住我们一个月,函谷关不攻自破。函谷关陷落,崤州不保,到时候会是什么局面,大家不会想不到吧?”
随着丁路言娓娓道来,众人渐渐陷入沉默中。一旦函谷关被破,天下震惊,到时候守函谷关的人一个都跑不掉,都要被问责。战死还好,若是活着,不仅自己问斩,还得连累家人跟着倒霉。
这座天下雄关,易守难攻,守函谷关很简单,但同样,丢掉函谷关的责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扛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