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墨问的不是王左挂的来意,而是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王左挂淡然一笑,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洒脱,“王某这么做,自然是为了等铁将军了,王某也是无奈之举,若不这么做,铁将军又怎么肯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铁墨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王左挂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顾及到韩城的安危,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可要是在外边,王左挂若是带着兵马过来,估计双方早就打起来了。没有一点倚仗,王左挂也没胆子跑过来谈话。而韩城便是王左挂的底气和倚仗。
“王先生好计谋,当初三川河畔,王先生一番谋划,我们可是吃尽了苦头啊。”
这次轮到王左挂吃惊了,他有些错愕道:“将军竟然调查的这么仔细。”
“对于能让铁某人吃亏的对手,又怎么能不仔细一些,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铁墨抿一口茶,神色变得严肃了一些,“说说吧,王先生引铁某来韩城,应该不是为了聊家常吧?”
“在王某说出来意之前,将军可有兴趣听王某讲一个故事?”
“本将军时间还算充裕,若是故事有趣,王先生不妨说说!”
王左挂拱拱手,眉头深锁,似乎陷入某种痛苦的回忆中,很快,他讲起了那个所谓的故事。
“几年前,有一个书生来往于陕北各处,当他看到赤地千里,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状后,便立志要让更多的人吃上饭。书生回到了家乡,他散尽家财,设粥棚,救难民。持续了一个月吧,书生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设粥棚,能救百个千个,可是陕北有上百万的饥民呢。”
“终于,坚持了半年,粮食没了,粥棚也坚持不下去了。他跑到县里找到了粮库官员,希望官府能一起设粥棚,安抚民心,结果那知县却说他有意聚众谋反,扔到院子里打了二十棍。”
“他身上受伤,可是心更受伤。那天夜里,书生趴在床上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官府有粮食,为什么不赈济灾民,只要有了足够的粮食,灾民就能活下来许多人。那一夜,书生下定了决心,第二天,他扔掉了手中的笔,辞别妻儿,提起院里的柴刀出了家门。”
“因为他长期设粥棚,受到许多人的拥护,他振臂一呼,许多人跟着一起冲到了县城。就这样,那个一心想着报效朝廷的书生,变成了一名反贼,可是他不后悔,因为他觉得自己救了许多人的命,至少,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对的。”
“打下县城,开仓放良,也许好日子就要来了。可是意气风发的书生怎么也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粮食总有吃尽的时候,以后怎么办?再到后来,他发现所在的义军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以前那些熟悉的善良人,当他们拿起刀,变得狰狞可怖,他们抢掠乡里,比官兵还要狠。”
“去年,清源城内那场惨剧,书生彻底寒了心。他发现自己走错了路,义军不应该是这样的,拯救万民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再后来,他离开了甘泉城,躲在麻陂山上舔着伤口。”
王左挂饮尽一杯茶,眼中泛起了泪光,微微抬着头,笑容有些苦,“那个自诩不凡的书生,便是我,王左挂。”
“今日来见将军,不为别的,只因为王某想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