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彩蝶歪倒在一棵梧桐树下,看着头顶那片月光,精神有些恍惚,难道敌军就要鱼入大海了么?
咚咚咚,鼓声响起,一支兵马从天而降,来人背负长弓,健硕非凡,“韩世龙,可还认得李某否?”
韩世龙攥紧长枪,目光之中满是惊骇。李万庆,来得可真及时!不知道李万庆是如何赶来的,可这一战还能避免么?其实韩世龙和李万庆是认识的,早年间韩世龙在毛文龙麾下当差,后来调到了营口担任游击将军。韩世龙也算是当时辽东后起之秀了,李万庆来到皮岛的时候,营口发生了一件大事,致使韩世龙投靠了皇太极,成了大明朝的叛徒。
“李万庆,没想到你这个时候来了!”
“韩世龙,你觉得你这样做值得么?皇太极值得你这般忠义?”
“李将军,你觉得韩某人还有别的选择?”
李万庆哈哈大笑,伸手指向韩世龙,“你之忠义,又是真的忠义么?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蠢货,连猪狗都不如。”
猪狗不如?或许这是韩世龙这辈子听过最难听的话了,想他韩世龙文武双全,竟被人说成猪狗不如,岂有不怒之理?
韩世龙脸色阴沉的可怕,长枪在手,手面青筋暴涨,“李万庆,你说够了没有,你若是想拦韩某人,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韩世龙不得不沉着应对,晋北军可不是眼前的杂牌兵,他深知这百战强兵的能力。真要拼起来,己方可一点优势都没有,当然还有眼前这位李万庆,亦是一名奇人,最近发生在皮岛的事情岂能不知道?韩世龙不敢轻举妄动,李万庆也不着急,他拿言语激怒韩世龙,看似急着分出胜负,可实际上却是故意做出来的,目的就是让韩世龙狐疑不定,总之,时间越久对己方越有利。为了及时赶到东沟,一路上快马加鞭,别说人受不了,连马都受不了,现在能多休息一会儿就多休息一会儿。
“怎么,韩世龙,你还知道生气?你觉得老子说错了?”月光下,李万庆翻身下马,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鞋子踩在落叶上,发出一阵沙沙声,“你双目不明,不分好坏,仇人在侧,却不知报仇,还俯首帖耳,与那认贼作父之人有什么区别?我说你猪狗不如,还错了?”
韩世龙脸上阴晴不定,一时间不知道李万庆要做什么了,这一字一句,似乎是要逼着他动手一般。越是这样,韩世龙越是犹豫,晋北军可是好相与的?韩世龙可不知道晋北军是马不停蹄赶来的,还以为是提早埋伏在凤仙镇呢,贸然出手,不是上了别人的当么?当然,李万庆的话也不全无作用,至少韩世龙心中已经产生几丝波澜,“你什么意思?”
“韩世龙,你不会已经忘记方玲是谁了吧?”李万庆抬起头,目光如刀,看得韩世龙心里竟然慌乱起来。
方玲,这个名字又怎么可能忘记,一时间韩世龙的思绪又回到了一年前。当年还在营口的时候,韩世龙可谓是前途无量,因韩世龙家世极好,为人忠义,所以被上司看中,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韩世龙从营口调任京畿也不是不可能。韩世龙可谓是春风得意,方玲便是与韩世龙一同长大的女子,长成后方玲出落得十分漂亮,而韩世龙也是相貌堂堂,二人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本来到了成亲的年龄,那年,方玲该嫁给韩世龙了。偏偏出了事情,韩世龙与当时营口守备唐高不合,便想要将妹妹韩溪和未婚妻方玲都接走,可那时得到了一个噩耗,未婚妻被唐高玷污,不堪受辱,上吊自杀。出了此事,韩世龙带着人马攻打营口,杀了唐高一家,此事一出逼着韩世龙投靠了后金国。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李万庆还要提,难道说这里边还有什么隐情?“李万庆,你到底想说什么,方玲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干系?”
“韩世龙啊韩世龙,你也是聪明人,为何从未仔细想过?唐高虽是小人,但还不是淫徒,把你赶出营口就够了,又何必玷污方玲?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而且,那唐高的婆娘又是个善妒之人,她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么?咯咯,问你一句,当初你到唐高府上的时候,唐家人都已经死了吧!”
一字一句,就像蚂蚁一样钻着韩世龙的心,李万庆今日所说,打开了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亦或者说韩世龙不想回忆起的事情。韩世龙没有想过亦或者不愿意想,可现在他不得不去想,他与唐高同在营口,深知其为人,其人可谓是贪财好名,要说好色倒不至于,也从未对方玲有过窃窥之心,正如李万庆所说,唐高对方玲动手,除了加深仇恨,一点好处都没有。
渐渐地,韩世龙害怕起来,如果一切如李万庆所说,那这里边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韩世龙不敢想也不愿意想,他双目怒睁,长枪一指李万庆,大声道,“李万庆,你休得挑拨,你之所言,全是无稽之谈,胡说八道。要想杀老子,使出手段便是,何必行这龌龊行径,忒的让人小瞧了。”
“哼,韩世龙,你觉得我需要胡言乱语么?你还想不通么?呵呵,如果不是你挡在营口,让人进不的半分,方玲需要死么”说罢,李万庆冷冷的笑了起来,一双眸子,似化作厉鬼,侵蚀着韩世龙的心。
韩世龙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一根撞木重击了一下,砸的心口疼痛难忍,不,李万庆说的是假的,一定是假的,可似乎又说服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