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五千多名晋北军士兵全都是诱饵,就是要钓着流寇出城,一点点靠近拐马坡。午后的暖日高高挂在天上,一个身着青色厚袍的男子站在拐马坡上,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千里镜,脸上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两个时辰前王左挂就已经引领大军悄悄地来到了拐马坡附近,士兵修整,就只等卢氏县的流寇送上门了。
西边乌压压一片人,远远望去,就像一群匍匐的蚂蚁,这可是决定命运的一场大战了。卢氏县附近的流寇几乎一半的精兵都在这里了,这场仗赢了,接下来李自成这股流寇短期内就翻不起什么大风浪了。如此关键时刻,若是说不激动那是骗人的,但王左挂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接下来很多事还要靠他指挥呢。
“刘将军,时候差不多了,看到那棵枯松了么?等吴将军的兵马撤过枯松,你就领兵从北边斜插流寇后方,王某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更不管伤亡如何,总之,堵住流寇回城的路!”
王左挂神情严肃,刘国能自不敢怠慢,领命而去。流寇在追击,晋北军逐步后撤,很快就越过了拐马坡下那棵百年松树,一支响箭冲天而起,那响声刺耳异常,许多流寇士兵都愣了下,就连李岩自己也抬头看了看响箭的方向。竟然是从拐马坡东边响起的,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意味着拐马坡附近还埋伏着一支官兵大军?
想到这里,李岩慌了,他顾不得太多,挥舞着手里的钢刀大声吼道,“撤,快撤,官兵有伏兵!”
伏兵?哪里来的伏兵?官兵援兵可还都在山南镇呢,许多流寇将领疑惑不解,甚至有些人还怀疑李岩的判断。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打破了他们的幻想。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大地随之颤抖,北方不远处,一片银色铁骑背着阳光夹杂着吞天灭地的气势汹涌而来。
晋北军的骑兵不是因为疲惫不堪已经撤离战场了么?探子可是再三确认过的,眼下那些晋北骑兵都在黄河沿岸休整呢。再三确认的消息不会有错,可这支骑兵是从哪冒出来的?猛然间李岩想起了什么,如果晋北军还有可以调动的骑兵,那就只剩下留在商洛一带配合曹文诏一起钳制王自用的骑兵了。
可是这支兵马已经是陕西境内唯一一支精锐之师了,如果曹文诏把这支兵马也调过来,那他不怕王自用借机生事么?王自用会不会借机生事,李岩是不知道了,现在是先把眼前的难关闯过去。不过李岩心里还是很佩服铁墨和曹文诏的,为了这么一场仗,竟然有魄力把曹文诏手里最后的兵力也调过来,这仗要是打不赢,铁墨和曹文诏就没法向朝廷交差了。
可惜,这仗一定能打赢,李岩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办法能扳回局面。
呼,撤,必须撤,而且还要快,一旦被铁锁链环马扑过来,义军将士们如何抵挡?没有铁蒺藜等物,仅仅靠现有的步骑绝对抵挡不住的,李岩不得不承认,论骑兵作战,晋北军是义军的祖宗,尤其是铁锁链环马分割绞杀,简直是无人能挡。
一旦义军将士们被分割开来,那些逃跑的官兵再反过身掩杀,这出城的三万多义军将士,又有多少能回到卢氏县?
李岩要撤,可哪是那般容易的,手里不少兵马也算得上义军精锐,可训练照着晋北军还是差太远了,根本做不到令行禁止,进退一致,李岩这边传令,那边还有的人止不住前进的步伐。说话间,骑兵就到了,白客奉命去阻拦,他领着所有的骑兵扑了上去,却碰上了杀意滔天的刘国能。
这一战关键就在他刘国能了,所以刘国能心性坚定,眼看着一名流寇头领冲过来,二话不说,持着钢刀迎了上去,刘国能何等英勇,白客根本无法抵挡,不出五个回合,就被刘国能一刀砍破了胸膛,整个人还被挑飞,如死狗般静静地躺在青色的大地上。
轻骑掠阵袭扰,趁机绞杀,连环马负责冲击分割阵势,这可是晋北军骑兵经常使用的招数,不用刘国能指挥,云府骑兵自觉地对活跃在眼前的流寇步骑进行了冲击分割,几个来回,不少流寇死在了尖锐的铁索倒刺上,拐马坡附近的流寇兵马太多了,连环马每次绞杀过后,都会留下一条血色河流,哪里有着残肢断臂,无数流寇躺在地上哀嚎着。刚刚还在气势汹汹的追击官兵,眨眼间不可一世的流寇大军就被分割的七零八落,竟然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李岩快疯了,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不断倒下,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叫着撤,能跑回去多少是多少。当流寇开始逃亡时,那些游弋在外围的轻骑开始发起了攻击,弹雨覆盖,骑兵刀随后收割,一路逃亡。
沙雕早就盯上了李岩,也不换衣服了,把袈裟一丢,提着大砍刀纵马朝着李岩杀去。许多流寇觉得自己像傻子,因为这提刀扑来的不就是之前还顶礼膜拜的佛祖吗?李岩不是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别说勇猛了,就连手上功夫都不怎么样,偏偏沙雕还勇猛不凡,两个人刚照面,李岩就被逼的往后躲,亲兵们扑上去,这才堪堪捡回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