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攻打城北大营的倪奎所部,只能说声对不起了,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一群弃子,他们不死,伊阳城内近五万义军将士就得死。
面对倪奎的几千兵马,本来压力就不大,等到呼延庆和钱林的骑兵一到,从后一掠,就将倪奎所部杀了个片甲不留,最后倪奎也死在了岳飞枪下。
当呼程远和丁路言出现在城北大营时,刘国能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不好,丁路言和程远这么一动,那张献忠要是趁机突围,岂不是要逃了?
这会儿丁路言也知道上了贼寇的恶当,如果贼寇真的有心要攻破北大营,不可能指派几千人来的,满打满算都不够五千人,这时攻破北大营的架势么?丁路言多少有点脸红的,他也是带兵十几年的老将了,却被贼寇当猴耍了。
来到刘国能面前,丁路言拱手道,“刘将军,都是末将无能,没有细想,就仓皇来援,平白放走了贼寇。”
丁路言很在意,刘国能却没有当回事,张献忠就算逃到空峒山,又能如何,眼下这情况,张献忠也只能领着他的几万兵马躲在山上当野人了。而且,丁路言和程远仓皇赶来,也是因为不知实情,怕他和曹文诏出事嘛。淡淡一笑,伸手扶住了躬身的丁路言,“丁将军不必自责,这夜黑不辨,情况不明,稳妥些也是应该的。倒是张献忠,果然够狠呢,用几千大军当敢死队,呵呵。”
“谢将军宽慰,张献忠这一走,多数是要走空峒山的,请准末将率兵追击”丁路言说罢,程远也上前道,“末将也愿随丁将军一起,还望刘将军应允。”
让丁路言和程远去追倒也无妨,张献忠是这二人放跑的,这会儿他们估计憋了一肚子火呢,他们从后追击,说不定能发挥奇效呢,“二位将军既然如此诚恳,那刘某要是不答应,岂不成那蠢夫了?二位要去也不是不行,不过要答应本将军一个条件。”
“将军请说!”
“只可咬住贼兵,决不能硬来,只要能拖住贼兵三天,二位将军当记首功!”
“将军放心,我等答应,莫说是三天,就是十天我等也要死死拖住贼寇!”虽然不知刘国能为何不急着硬攻贼寇,但其中必有深意。
空峒山,地处伊阳城东南,中间隔着一座马岭关,可惜由于贼寇横行邓州日久,导致马岭关早已残破不堪,城中百姓有些路子的也都去了别处。马岭关毫无防护能力,所以张献忠根本没在马岭关做停留,直接越过马岭关,抵达南部空峒山。空峒山,山体逞东西走向,东西绵延四百多里,与霍山、神屋山相连,跨越八十于里,如此大片山脉,可算是贼寇最为喜欢的地方了。汝州西南有一座空峒山山头,名为鸡角尖,一块巨石立于山头,远远望去,形似一直曲颈高歌的雄鸡。
如今已是九月,空峒山上经常有大风,刮在脸上,如刀子一般,鸡角尖地势陡峭,路面又滑,贼兵行走艰难,好多人脚下打滑,额头磕在石面上,顿时磕的头破血流。
如今的空峒山可不是后世,那时候空峒山乃中原风景名胜,适于游览,可今日空峒山茫茫山林,气候恶劣,没人愿意久待的。几百里空峒山,真正适于居住的也就是金星岭,因为那里有着一座老君庙。自从上官义肆虐空峒山后,就霸占了金星岭,山里的道士逃的逃,没逃的也被杀掉为了山中野狼。
从鸡角尖往金星岭要向西走,如今已是傍晚,冬天黑的又早,按说应该停下来扎营休整的,但张献忠却没有这么做,坐在平整的石面上休息了一下,再次领着人向西而去。夜里大风呼啸,张献忠却走得满头大汗,这里是空峒山,马匹早已被杀掉丢在了山下。
金星岭附近方圆三十里,是茫茫原始丛林,左崇礼曾随上官义等人在伏牛啥驻扎过一段时间,可以称得上是空峒山的地头蛇,可对三十里地的原始丛林,依旧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山林之中,阴冷潮湿,寒气逼人,夜幕下,就如同置于地狱之中一般,寒风掠过,传来一阵阵呜咽声,好似有一群老妪在哭。
张献忠靠在树上喘息着,这些年大多时候都是以马代步,何曾如此两只脚行走山峦过,所以张献忠很累,休息着,不知不觉中竟低头打起了盹。突然一阵寒风袭来,张献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接着抬起头面露惊恐之色,大砍刀护在胸前,双目圆睁,满是恐惧,看着四周,久久之后,方才叹口气。
张献忠不敢对别人说,他很怕,真的太怕了,他怕的不是那些要他命的官兵,官兵厉害又如何,大不了把这条命给他们便是了,他张献忠享受了这么多年,就是死了,也够了。
可是还有其他怕的东西,张献忠一直不信奉神灵,更不信奉地狱,如果有神灵,他张献忠早该死了,不可能活到现在,可就在刚刚,他做了个梦,在梦里,看到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有老有少,大多都是女人,她们衣衫褴褛,脸上满是血污,还有的人身体浮肿,就像用热水煮过一般。
最让张献忠惊恐的是,有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娃,眨着两个羊角辫,她全身赤裸,覆盖着一层焦黄的疤痕,张献忠记得她,三年前让人把那个女娃丢到油锅里炸了。